24、爹爹要当神仙去了
一头大白狐狐蹲在雪川上，原本深邃的狐眼，和眼前的雪原一般寂廖苍茫，长睫一颤不颤。 小青萝还没回来，十天了。 他感应不到小青萝的任何气息，在这茫茫世间，他和他的女儿、他的新妇、他的小狐狐失去了联系、联结。 抬起一条前肢，他低头嗅舔狐根，想在这进入过女儿最私密的部位，寻嗅到她的气息，但已闻嗅不到了，她的味道早已消散，却沉沉堆满他心间…… 他无时无刻不想那个书堂、八卦、深山里邂逅的小青萝。 他活灵活现、娇憨又欲媚的小青萝。 落漠的看向灰沉沉的天边，那里始终在酝酿着一个大天雷。 本来，他并不希望这个天雷因他而来，以他现在的能耐，他毫不惧怕会度不过天劫、被烧成灰烬，他是不愿意度劫成功，上天当神仙去。 因为仙妖殊途，当了神仙他便再不能与他的新妇女儿恩爱欲欢了；因为位列仙班，他再无需发情，仙心寡欲，他也没法再给小青萝解欲毒了。 换句话说，当了神仙，他和小青萝情缘便了，父女情、恩爱情，都了了。 小青萝在世间轮回，他在天上翩翩为仙，不能、也无法跨过那条殊途的线…… 但此刻他想主动将天雷引过来，他要当神仙去了，位列仙班，他能上天门了望世间，能知晓他的小青萝在哪，能出手救她，哪怕违命数天道。 小青萝很乖，很粘爹爹，不会弃爹爹不顾、不回来，定是遭了危，从前，小青萝遍寻他不着，循着胸腔中妖丹的引示，也要执拗找到他，若不是被危情绊住，小青萝定会回来，小青萝那么欢喜爹爹，他知道的。 小青萝还说过，要生养一窝小小狐狐，狐妖与人类不同，近亲繁衍，并不会导致下一代有任何身体或智力上的残缺。他怕小青萝受产苦，没肯答应。 如今，妖丹回到他胸腔，他失去任何引示。人、妖都有能耐的局限，当然仙也有，但这是他此时唯一最迅捷的法子，只要能找到、解救小青萝，生死危急面前，情缘算不了什么； 小青萝，爹爹要当神仙去了…… 从此殊途、陌道。爹爹和小青萝再也不会有小小狐狐了。长睫上似乎沾着颗大大的水滴。 他缓缓站了起来，四肢稳健，背线健壮、尾伞轻昂，坚定的看向阴灰灰的天边翻聚涌滚的乌云团…… —————— 此刻，京城，皇宫，东宫太子李天枫祥储殿。 符笼里卧着只夹杂着大朵大朵云团般白毛的褐色小狐狐，圆咕噜的大眼警惕的看着眼前一众人等。 小狐耳一抖一抖的，好生可爱，李天枫蹲在符笼前，眼睛欢亮亮，这可比他养的小狗狗、小喵喵可爱一百万倍。 原来她竟是头小狐狐？他似乎找到自己一直深陷的原因了，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狐魅呢？都是她在蛊诱他吧？倒挂在枝桠上？有哪个寻常女子会做这样的事儿呢？ 蛊诱了又不要他？还装得天真娇憨？ 他终于能把沉重的包袱抛掉了，不是他没来没由陷得太深、更不是他不行，一切都是她的错。 谁也不愿意深陷消沉、无能和错误，他终于找到一个倒泄、嫁接一切负面情绪的对像。 他揪了揪了她的小脚脚，她急急抽回，藏在身下，小脚脚只有爹爹能碰。 “太子，别碰她，她身上有结界，世子就是意欲碰她栽了大跟头。”路震急忙阻止他。 哦？难怪路震用符力把她运进来，不让谁碰她。 他想看她，却又怕和她对视，那咕噜圆的眸眼里有吸摄他的无穷蛊诱力。 白云观的虚延长老急忙把他拉了出去，“在这困妖符笼中困她七七十四九天，贫道便能生取其妖丹，界时妖丹归我，狐狐归太子您，那时甚结界也全无效力，她也全无妖力，任太子您为所欲为，再多忍几天便是了。” 转头看向缩在符笼角里的可怜小狐狐，再忍多几天，她便归他所有？任她为所欲为？他颠狂大笑。 她忿恨的瞪向殿外。 那天，爹爹正忙，她想到青苍临死时说到的命数云云，记起上次魂穿时爹爹正是在李天枫在位时出征归来出了事，如今貌似爹爹不可能再去当什么将军，但早前她也没想过爹爹会当甚族长？ 想起在京城时听说传位密件可能就藏在泰和殿的大匾子后面，她捏起个飞字诀奔京城宫里，想去看看继位的是不是李天枫？如果不是，那次魂穿里任何事儿都不可能重现了？没想在御花园那棵大树下着了他们的道。 当时见那棵大树被七色花儿锦簇围了起来，她曾倒挂过的枝桠上锦缎飘飘，她便走过去觑看，太子李天枫缓缓走过来，笑笑的递给她一包香香的桂花糕，她看着那飘飘锦缎吃了一口桂花糕，便倒在了树下。 她再一次被人界男子骗了。 虚延拈着白花花长须看着已被收入符笼的她，“青苍老儿虽挂了，但留的后招还真不错。你这妞儿说笨也聪明，那回魂穿时发生的事儿，还当真虚实皆有，三十年后，你爹爹还真带兵出征了，当了回大良子民的大救星。” “那、时如何？”她怔怔的问。 “不知。”虚延说得倒不假，他没能看出来，并非国运衰退、终结，后来整个大良朝前程一片茫茫。 他知道大良朝依旧在，却如在云山雾里，他也看不出她爹爹以是人还是妖的身份替国出征。 “在这跟着太子也不错，生儿育女安家吧。小狐狐。”虚延哂笑拈须而云。 看着泛着翠青毒火的符笼，小青萝无助的瘪起小尖尖嘴儿…… 等不到小青萝回去，爹爹一定担心死了，小青萝太笨了，不该去看那颗树的、不该吃那口桂花糕的…… 小青萝想给爹爹生儿育女，不跟着那个跟世子一样坏的太子，可小青萝的妖力在消逝，没能将任何妖息传出去。 —————— 雪川上，望向天边那团翻滚的乌云团，大白狐狐仰脸呼啸，来吧…… 乌云滚翻聚涌，雷声轰轰，一触即发…… 小青萝，爹爹要当神仙去了，大白狐狐内心一片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