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1
书迷正在阅读:SFantasies、上司的秘密【Alpha双性受】、害相思、和怪物的日日夜夜(双,人外)、【快/穿】天生诱受、惊夜、列车情事(N.P,高.H)、春光[双性]、IF克制的嫉妒与幻梦的安宁、高富帅和双性农村土货老婆
一灯如豆。 宋府当年为相柳准备的房间一切如旧,他安静地沉睡着,芙蓉独自默默坐在床边,凝视他的睡颜。 男人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在昏黄的灯火中,他难得显出了一种温柔和纯粹。 在芙蓉弥留之际的那些夜里,相柳就在这样的灯火下静静陪伴她睡去,又在她心悸的惊醒中安抚她,如今他们换了位置。 麒麟昏迷,冯骁吓坏了,恨不得马上送回芬华宫诊治,可芙蓉却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冷静下来,莫名的心里有底。 先王哪怕要困住刘麒,也决计不会伤害刘麒性命。与其匆匆赶回芬华宫惊动朝野,不如先留在宋府静观其变。 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芙蓉开门看去,是扶摇趁着月色而来。 芙蓉迈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引着扶摇到院子里坐下,这才开口询问:“jiejie有话要说?” 月光在芙蓉的脸上投下光影,她神情中的恬淡和安逸是过去十几年不曾有过的。她的面庞已经重新变得红润,在这院中面容枯槁的等待末日,仿佛是上辈子之事。扶摇问:“台辅他……还好吗?” 芙蓉担忧地摇头:“如果他明天还不醒,我们就回芬华宫。” “我外出行商时也听过一些边境百姓议论刘麒,乡野村民迷信黑麒麟嗜血那套什么的……” 芙蓉安慰道:“刘麒只是毛色稀少,麒麟本性不会改变,怎么可能嗜血?之前还有端州官员迷信处女血升迁那套,最后也要赖到麒麟头上。如此愚昧,刘麒何辜?” 扶摇轻叹:“空xue来风,未必无因。听说先王也提防刘麒……” “jiejie到底想说什么?” “据说这咒术也不伤身,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刘麒真的桀骜不驯大权独揽,甚至会威胁你的生命,那……”扶摇神经质地抠着手指,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那就不要解这个咒了吧?” “jiejie?!”芙蓉震惊。 最大逆不道的话已经说了,扶摇放下包袱,一口气顺畅地说了下去:“刘麒是柳国的刘麒,但芙蓉是我唯一的meimei,我希望你活得好。先王如此睿智尚且奈何不了他,他如今落难,便是你控制他的唯一机会。” “……”芙蓉讷讷,久久不能言语。 常世麒麟地位崇高,谋害麒麟实乃大逆不道,必遭万人唾弃。 可扶摇就这么说了——面对君王,与麒麟一墙之隔。 当年丰阳知道芙蓉病情后立即退婚,那么多年过去,扶摇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如今她怕芙蓉受委屈,甚至想挑战麒麟权威。 芙蓉压下喉间哽咽说:“我知jiejie护我心切,可相柳品性你应知晓一二。刘麒今日未曾为难宋府任何人,一国宰辅出行,各处细节均遵从礼制,若宋府幺女不是新君,你会觉得刘麒猖狂无状,还是觉得宋府蓬荜生辉?” 夜风渐凉,扶摇慢慢冷静下来,转眼又惊出一身冷汗。她尚且被坊间风言风语和丰阳的言之凿凿迷惑了去,那些没有见过宰辅的百姓岂非更容易受到蛊惑? “是我失言了。”扶摇道。 芙蓉笑笑,轻拍扶摇肩膀以示安抚。 扶摇还是不放心地再三叮嘱,这才消失在夜色里。芙蓉独自在院子中坐了一会儿,直到夜深露重才回到房间。 相柳躺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芙蓉手足无措地坐到床头,轻轻扶相柳坐起来。 相柳只着里衣,芙蓉扶着他的后背,触手是男人紧实的肌rou,以及令人心安的温热和宽厚。麒麟长长的鬃发扫到她脸上,二人近得呼吸相闻,芙蓉耳根悄悄热了起来。 相柳坐好后,芙蓉立刻拉开距离,忐忑地问:“你都听见了?” “嗯。”相柳不甚在意地应道。 “jiejie只是关心我……” “我知道。” 宋氏女儿之间的感情令人艳羡,麒麟仁慈,怎忍责怪? 相柳问:“你这次突然回家,是因为你jiejie?” 芙蓉点头:“jiejie告诉我她不要仙籍。” 相柳一顿:“……那你父母?” “他们同意随我去芬华宫了。” “那就好。”相柳放下心来。 早年助露峰也如芙蓉一般特立独行,他带领群臣跨越了登基后的第一个十年动乱,却没能跨越从人到神的那次转变。君王与麒麟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就走上了神坛,可神只无尽的时光终将困守于一方土地。总有一天,关于君王为人时的人间旧事将渐渐湮灭、故人会纷纷辞世,直到再也没人记得他。助露峰没能忘记自己为人时的一切,山巅孤寂无人可诉,一直苦苦挣扎,直到退位。 相柳猜到芙蓉回宋府不是为了逃避,若芙蓉不能劝服家人入仙籍,那他会出面游说。她不能成为第二个助露峰。 新王年轻,可相柳却期望她能治世长久。 如此种种,相柳不过淡淡看了芙蓉一眼,不会有多一个字的解释。 相柳靠在床头,漆黑的长发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那咒文隐没在额间,当时的血色纹路历历在目,如今什么都没有剩下。芙蓉心疼地抬起手来,慢慢靠近相柳的额头,轻轻抚摸了一下。 相柳下意识地侧头,中途又生生止住,任由那只温热的手触摸到自己眉心。 “疼吗?”芙蓉问。 “嗯。”相柳点头。 “……真傻,不等六月来援,竟自己去挡。” 相柳一哂:“君王有难,岂容我踌躇细想。” 芙蓉手掌下移,渐渐挡住相柳双眼。她低喃:“……如果你的奋不顾身只因为我是芙蓉,该多好。” 那声音太轻,相柳没有听清。他抬起眼眸试图与芙蓉对视,却被手掌挡住了目光。相柳摆了摆头,芙蓉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神情里还有一丝来不及收拾的失落。 那一丝情绪太轻太淡,却被相柳抓住了。 那种神情,他曾见过。在芙蓉弥留之际,定定凝视他的泪光里。 那是少女芙蓉的求而不得。新刘王还不能忘却身而为人的感情,她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唯一的,不同于……先王的。 相柳突兀地说:“我这一生,能毫发无伤触我额间者,唯你一人。” 芙蓉一愣。 相柳平淡地解释道:“额间乃麒麟犄角幻化之处,是麒麟力量之源,犹如龙之逆鳞,便是君王也未必能轻易触碰。” 不知为何,芙蓉的掌心莫名热了起来。她问:“连先王也不能碰吗?” “……若陶唐执意要碰,我只得从命。”相柳的声音突然压抑下去,“君王是麒麟的主人,可以命令麒麟做任何事。” 芙蓉哑然。 君王可以命令麒麟做任何事,触碰犄角如是,封印亦如是。如若君王执意要封印麒麟,麒麟只能坐以待毙。百姓尚可拼死反抗违背意愿之事,麒麟的头上却压着天纲。 芙蓉沉沉一叹:“先王为何要封印你?” 相柳沉默片刻:“……大抵因为先王末年,我时常劝谏,惹他不快。” “他是君,你是臣,他拿捏着你的软肋,你又何必……”芙蓉说着说着没声了,若相柳因此便放弃劝谏,柳国哪有今天? “正因为他是君,我是臣,君王执意与民意背道而驰,为臣者必须劝谏。”相柳长叹一声,“陶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他不再信任我,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只看得到我与他意见相左。” 于是君王厌倦了麒麟的苦口婆心,又忌惮麒麟呼风唤雨之能,更怕麒麟以自身威望煽动百姓,封印麒麟、控制麒麟便成了不得不采取的手段。 “此咒,是否可解?”芙蓉问。 朴绝对不敢伤害麒麟,相柳醒来至今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可见此咒未必凶险。 相柳的目光落在芙蓉腰间的玉佩上,久久没有言语。 ——“问道”可破魔障,佩之诸邪不侵。 芙蓉立刻解下玉佩,急急问道:“怎么用?” 这次,相柳沉默了更长时间方才缓缓道:“此咒以君王精血为媒,自然要以君王精血做解。以‘问道’破障,以精血冲蚀封印血纹,此咒可破。” “如此简单?”芙蓉疑惑地伸出皓腕,“要多少血你尽管放!” “并不简单。”相柳摇头,“我天生不宜沾染血腥,如今力量被封,维持人形都已勉强,若你使用鲜血破咒,我的身体恐受重创。” “所谓精血,鲜血不行,那……精?”芙蓉卡壳。 精是什么? 精气……? jingye……? 芙蓉的脸渐渐红了。 相柳无视了她的窘迫,平淡地问:“主上是否会凝精聚气之道?” 芙蓉茫然地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相柳点点头,不再言语。 这到底是何意?芙蓉更懵了。 尴尬的沉默许久,相柳说:“主上手持‘问道’,诚心叩问,与臣额间相触,便可灵台相通。然而,手握‘问道’内视灵台,其必会展示人性深渊。我如今力量受限,灵台之中未必能保有全部灵识,你若不幸遇上我的魔障,可能凶险万分。” “凶险也要一试!”芙蓉坚定道。 相柳垂眸:“若我当真灵识不全,认不出你,你便只能靠自己走出深渊。你从未修习过凝精聚气之道,灵识受损的后果比我严重得多,遇事不决,保全自己为上,哪怕会伤害我。唯有一事切记,如遇陶唐,千万要避其锋芒,我护不了你。” 芙蓉郑重地点头:“我记下了。若我顺利找到了你,接下来该如何做?” 相柳古怪地抬眼盯住芙蓉:“以jingye解咒,还要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