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35.

    从昨日起B市便开始升温了，连着几天都出了太阳。大多数学生都脱下了棉袄，换上了加绒卫衣。

    日落西山，天上的晚霞绚丽华美，淡紫色的霞光映照着每一张笑靥。暖风缓缓吹过，吹散了这一天的疲惫。陆箜栀和常瑄储从图书馆里走出来，两人肩上都背着同款灰色单肩包，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哥，我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就8号那天，不是有个女生跟你表白吗？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陆箜栀牵着他的手，一晃一晃的。

    “你不是知道吗？”常瑄储故意给她看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要知道的是完整的对话。”她捏着他的食指。别以为她不知道那是他故意的。在她看到这件事的第二天，她就去找了那个女生，不断地旁敲侧击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在说出“施浅璎”这个名字后，又小声补了一句话：“她的同事，姓陆，和我同级，你自己猜猜看吧。”

    那女生立马猜出那个人是谁了，她正要说话，却察觉到了树后的身影。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原来早就没机会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终仓皇离去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会见到陆箜栀。既然得不到，那她也不会去强迫，干脆放手，让他们在一起好了。这么想着，她也释怀了不少，便顺着陆箜栀的问题，说出了实话。

    常瑄储眉梢一挑，看这样子，她应该已经知道了那句话了，现在八成在逗他。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转移话题，要不然他的脸肯定会红。

    他的眉毛顺势一皱，薄唇紧抿，眉宇间透露着故意装出来的不耐：“明知故问。以后别再问我这种问题了。”

    “为什么啊？”陆箜栀听他那反常的语气就知道他又想转移话题了。她哥在别人面前很能装，但在她面前，除了刻意隐瞒事情这一点，其他的她基本上都能看出来——这也许跟他不愿在她面前装有关。

    她一脸坏笑，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就把他拉过去。

    常瑄储感觉有点热，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双手撑墙，用身体困住他的女孩，心跳猛然加速。他迷迷糊糊地听见她说：“哥，为什么我不能问你这种问题啊？”

    “因为……因为……”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过了一分钟才磕磕巴巴地说下去，“因为这种这种问题，其实你已经……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她和他的之间距离越来越远，近到可以看清他卷翘的睫毛。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发现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答案……”

    “那……”她的唇紧贴他的耳朵，“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知道呢？”

    “我……”他忽然惊醒，意识到她在套他的话。

    见他不打算继续说，她也不去逼他，而是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常瑄储轻轻一瞥，面上毫无波澜，脑子里却早已闪过几个问题。她知道了什么？知道他说出那句话后，特意去找了那个女生，让她不要去为难陆箜栀吗？还是……她知道他曾经偷偷调查过她。不，这些她应该早就知道了，那她知道的又是什么事？

    他的耳畔传来她的声音：“哥，我不在的三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我都知道的。在我走后，你就偷偷打钱给了陆叔他们。每年都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知道陆叔和伯伯的手机号，你们联系过。但你从来没有去找过我。”

    原来是这个，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他现在反倒冷静多了，心跳也恢复了正常。她的语气不对，如果不好好安慰的话，保不准下一秒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常瑄储放低声音，柔声道：“小栀，我也想去找你。可是你不主动出现的话，我是找不到你的。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一切安好。你有那个能力，不需要我去帮你。而且，你不是不想让我找到吗？”

    其实他也想过要去找她，但陆焱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去找她，因为她在做一件危险的事。如果他这样贸然打扰她，可能会惊动对手，一旦对方有所察觉，遭殃的可是陆箜栀。

    起初他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转而托人调查了陆箜栀，着重查了下她的账单，看看是否有异常。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他及时停止了更深入的调查，打了一通电话给在警局那边做事的熟人。那人的身份在警局那边很高，却在回答他问题的时候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只说这件事是机密，不能告诉他。这下，他明白了，陆焱没有骗他。

    于是，他便乖乖听了陆焱的话，不再去找她。后来他才知道，她不出现的原因是不想让他置于危险之中。

    “哥，”陆箜栀把脸埋在他脖颈，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其实你不用去解释，我都知道。”她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平静，但眼神却是执拗的。

    常瑄储隐隐察觉不对，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直觉告诉他，若任由她说下去，她的情绪恐将失控。于是，他主动开口接下她的话，尝试转移话题：“既然你都知道，那就没有必要去问我了。行了，我们赶紧回去……”

    她无视了他的话：“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她那明显不对的语气，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

    “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要瞒着我。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要瞒我。”她抬起头，狐狸眼微眯，带着一丝危险，紧紧盯着他。

    常瑄储垂下眼帘，可从前，他瞒着她太多的事，他能保证今后什么都不瞒吗？但要是不答应她，她的情绪必定失控。他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今后他不会再瞒着她，至于以前……那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