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30.

    红木办公桌上堆积着厚厚的文件，中间被清空，只留一支签字笔、一叠资料和一杯早已冷却的美式咖啡。

    办公椅上的女孩轻闭双眼，睫毛微颤。一字眉微微皱起，红唇紧抿，姣好的面容上略显疲态。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声音清脆。

    她想起刚刚与金鸳素的谈话，无声地叹了口气。

    “陆箜栀，好久不见啊。”这是金鸳素进办公室说的第一句话。

    “金鸳素。”陆箜栀的语气毫无起伏。

    “怎么？不欢迎我啊？”金鸳素朝她眨眨眼，“可我偏要来。”

    “我叫了警察。”她语气生硬。

    “我知道啊，但那又怎样？”金鸳素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沙发上，“我不怕。”

    “你涉嫌窃取商业机密，我还是常家的，即使是你爸也没办法。”她语气稍缓，却还是冷冷淡淡的。

    “那有什么关系？”金鸳素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烟圈，“反正他们不会判我的罪，最多罚款。”

    陆箜栀紧皱眉头，不悦道：“别在办公室抽烟。”

    “行，”金鸳素掐灭手中的香烟，“听你的。”

    “金鸳素，”虽然陆箜栀不太想和她聊天，但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下次别再擅闯我公司。衍行不是你想进就进的，这里不是你家。”

    “这里当然不是我家，所以我得偷偷进来啊。谁知道被你发现了呢。”金鸳素撇撇嘴，毫不在乎。

    “你要和我争就光明正大的，玩阴的算什么？”陆箜栀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女人，身为商业对手只会背后耍阴招，从来不正面玩阳谋，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切，说得好像你有多正大光明一样。”金鸳素讥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了些什么。两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一定会搞垮你。我说到做到。”

    她都无话可说了。刚开始她不知道为什么金鸳素偏偏要对付她，后来才发现这人好像把她当成了已逝的丈夫，拼了命地打压她。

    陆箜栀派去的调查人员说，金鸳素和她丈夫曾是竞争对手，在竞争的同时又彼此欣赏着对方。久而久之，这两人便产生了感情，也不争了，跑去谈恋爱了。于是他们顺其自然地结婚生子。直到前年，她丈夫因车祸而去世了。她却坚持认为丈夫没死，每天都在寻找她的丈夫。

    机缘巧合之下，陆箜栀和她在前年年底相见了。从那以后，金鸳素就一直缠着她，扬言要搞垮她的公司。

    之前金鸳素不是没闯进公司，但从来没闯成功，每每到一楼大厅都会被拦下，每一次都闹着要见陆箜栀才愿意离开。陆箜栀也没办法，只好尽量去安抚她。

    这样的一个人，在处理事务方面却是极强的。除了那一点以外，其他一切正常。所以这两年，明粼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还是被她占着。只要她不出什么大问题，明粼集团董事长之位便是稳的，可她这次做的事……这位置怕是不保了。

    至于为什么金鸳素会固执地认为陆箜栀就是她丈夫。陆箜栀大致了解了一下她丈夫，的确和她有些相似之处——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狐狸眼，平眉，泪痣，就连肤色都一样。

    也难怪人家会这样，这换谁谁都会觉得这两人是双胞胎兄妹，认错也是正常的。可陆箜栀还是不太明白——明明他们性别都不一样，为什么会把她认成她丈夫？

    打发走了金鸳素，她才松了口气。唉——每次都要她亲自出面才能解决，以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次……她没想到金鸳素的胆子那么大，竟然妄想窃取公司机密，看来以后得加强安保措施了。

    这人，净会惹事。说不准哪天真的下狠手，那到时候可就麻烦了。金鸳素这个人，是个不稳定因素，得时刻注意才行。不过，接下来她不用怎么理会金鸳素了，因为这个人很快就会出事了——这次明粼该换人了。

    今早在车上陆箜栀接了个电话，是杨致宪打过来的。当时她还很诧异——这人竟然这么耐不住性子，才见过一面就贸然联系她。

    电话里他和她道歉，说是有一事相求，需当面谈话，问她是否愿意今晚一起吃个饭。陆箜栀今晚刚好有空，也没问他是什么事，便答应了下来。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事，需要他相求。怀着一颗好奇心，她来到了H市国际大酒店。

    宽敞明亮的大厅，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缓缓响起的古典音乐。这酒店装修得豪华大气，配上宛转悠扬的古典乐，倒显得华而不俗。

    前台左侧的服务生身子微微前倾，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形容，笑问：“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住房还是就餐？”

    “就餐。”女子停下脚步。

    “餐厅在二楼，需要我带您去吗？”

    “不用了。”

    “好的，请您慢走。”

    走进包厢，便可看见里面坐着个俊俏的男人，此人似乎钟爱白色，外面的羽绒服、里面的卫衣包括牛仔裤都是白的，还是一尘不染的纯白。

    陆箜栀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选择这身全白的搭配，只好坐到他对面，主动挑起了话题：“学长，来晚了。菜点好了吗？”

    “点好了。等一下他们就上菜。”杨致宪放下手机。

    “学长，我记得我没给你我的联系方式，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室内有点冷，她喝了口热茶，嗯……还挺香。

    “跟别人要的。”

    “这样啊。那学长这次这么急着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个人。”他拿出一张照片和简介，递到她那边。

    照片里的男生长相普通，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是个胆小的人——他的眼神里透露着畏缩与不安。

    “林澹？”这人长得挺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你……见过他吗？”

    “就算见过也不记得了。”陆箜栀没有马上收下那个人的资料，而是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学长，我和你不是很熟。”

    “我会给你钱。”

    “多少？”

    “十万。”

    “学长，我可以帮你。我能冒昧问一下找他的原因吗？”她真的很好奇。

    “他是我爸临终前交代要找到的人，也是我爸朋友的儿子，高中的时候走失了。而我爸那个朋友去世了，死前委托我爸找他，结果我爸也……所以只好我来找了。”

    “……”原来是他爸爸的委托。

    饭也吃了，人也见了，活也接了，接下来就剩找人了。而这个人……似乎在主宅见过……好像是她刚回常家的那段时间……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