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还是回忆】

    27.

    陆箜栀记得那个男人，十年前，就是这个男人敲了她家的门，把父亲的死讯传给了mama，说什么葬礼之类，一大推她听不懂地话，最后她只知道父亲死了。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还是能再次见到这个叔叔。虽然她现在才14岁，但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那人的身份很明显是警察，只不过长得比较凶罢了。

    她走进厨房，心不在焉地吃着生煎，听着他们刻意压低声音的谈话，食不知味。

    “陆哥，那是禅哥的女儿吗？”

    “废话，你快说你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我们局里有鬼，听说是禅哥当年对付的那群人，贩毒团伙的人。最近我们这里在查，真正信得过的就我和禅哥的几个兄弟。我们局长查了禅哥的女儿，想和常家合作一下。这个团伙十年都没端掉，再没点进展，局长就该被降职了，他想借外面的势力，合作合作。”

    “你们不会调动警力吗？这么大个犯罪团伙，怎么可能就你们这点人。”

    “各省都有人，但就是抓不住重要的。之前抓过几个，都不是头目，一问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拿钱办事的。最重要的是证据不足，以前抓到了几个小头目，也只能以吸毒的名义拘留几天就放走了。而且这事市长也默认了。常家势力大，什么人都有……”

    “常氏董事长早去世了，这事不可能。”

    “我知道，可他不是有个养女吗？禅哥的女儿啊……”

    “你让一个14岁的小孩子做决定，你们局长疯了？！”

    “不是，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她手上的势力，那董事长不是留给了她挺多东西吗？”

    “为什么不找他儿子？找箜栀干什么？她是被常家赶出来的，你知道吗？”

    “这……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们局长说，常董的儿子不好说……陆箜栀是禅哥的孩子，又是个女孩，更好……更好……”

    “更好骗是吧？我还真没想到，你们局长连这种办法都想出来了，利用一个孩子。”陆焱给气笑了。

    孙刑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也是被逼来这个地方。他急得冷汗直流，心想那个人怎么还不来，现在这状况，他实在应付不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声音：“焱哥！”

    陆焱听这声音不是陆炎，暗暗庆幸，还好他去买菜还没回来，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他疑惑回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熟人，惊到：“黄仲延！”

    他怎么来了？难不成也是来劝人的？怎么又来一个？这个还是陆禅战友，也是他的好友，从小他们仨一起长大，这几年他们还不少联系，但不常见面，为了这件事，竟然破天荒跑过来了！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面上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你来干嘛？帮劝？我告诉你，这事不可能，箜栀是陆禅的女儿，你可不能把她置于危险中。”

    黄仲延挠挠头，嘿嘿一笑：“怎么可能啊？焱哥，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事儿的。”

    “你能有什么事儿？快说！”

    “我啊……”黄仲延小声说道，“这次来其实就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陆焱点头示意，“坐这儿说吧。”

    陆箜栀本来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中间突然插进一个人，她心底涌起一阵细微的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被改变了。她索性把最后一个生煎包放到一边，细细听着那人的话语。

    “焱哥，你还记得禅嫂么？”黄仲延从文件包里取出一沓照片，“这是十年前我们在她家找到的。”

    “记得，怎么了？”殷芷嫣，他怎么会不记得？

    “这些照片儿，你看看吧。”黄仲延表情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把照片塞到他手里。

    “这是……”陆焱拿起照片，这一看，瞳孔急剧收缩，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陆禅？”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照片里的尸体，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如此血腥的画面，他不敢相信，这照片中的人，竟是陆禅！

    “焱哥……”黄仲延本不想拿出这张照片的，但事到如今，他只能这么做了。他尽量平静地说：“这是……禅哥。这些照片在他死后四个月寄到嫂子家的，照片背后还有字……”

    “十年前的事！你他妈现在才告诉我？黄仲延！你故意瞒着我！”陆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心底升起一股怒气，烧得他眼睛发红。

    黄仲延早已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缓声说道：“焱哥，你冷静点。这事，是嫂子说要瞒着你的。”他抽出最底下的那两张发黄的照片，那是一封遗书的照片，他指着最后一行字迹，声音微颤：“嫂子说，这些照片交给我们警察，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特别是你。她怕你知道会干出什么傻事。”

    陆焱翻过照片，背后赫然写着几个鲜红的字：“殷芷嫣，你有两个选择，你死或者你女儿死。”他心惊胆战地翻看着那几张照片，每一张背后都有字：“我永远不会放过你们！”“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还记得你老公陆禅吗？”“你死了以后下一个就是……”最后的三个字被划掉了，依稀可辨那是一个人的名字——陆箜栀。

    陆焱惊骇不已，死死盯着那句话，慢慢冷静下来。也就是说，如果箜栀没有被常家收养，她早就被杀死了。常家保护了她整整十年。那离开常家的这一个月，她也是靠从常董那里得到的势力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全，对方才不会轻举妄动。

    看来，这件事，不得不帮了。

    事后，陆焱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箜栀啊，你答应伯伯一件事好不好？”

    “伯伯，是什么事啊？”陆箜栀一脸茫然。

    “这件事呢，很重要，事关你的安危。”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呀？”

    “有一群坏人，我们得把他们抓进监狱，这样你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陆箜栀垂下头，低声问道：“伯伯，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东西啊？”

    陆焱想起那些照片，寒毛耸立，正要回答孩子的问题，却听她缓缓说道：“伯伯，我四岁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叠照片，那是爸爸的照片。”

    陆焱哑然，只好听女孩继续说着：“mama是在看完那叠照片之后死的。小时候看不懂后面的字。伯伯，您现在能告诉我，照片后的字吗？”她刚刚才知道，原来照片背后有字。

    这回，陆焱都不知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了。他内心惊涛骇浪，万般纠结，最后却还是把照片上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告诉了她。

    陆箜栀认真地听着他的回答，暗暗记下那些话。她从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只有除掉那群人，打散那个团伙，把他们送进监狱，她才能够安全活着。

    于是，她答应了，为了自己，也当是为了逝去的母亲，她参与到了这件事中。

    陆箜栀收了当年和父亲一起战斗的战友，她开始炒股——在还未回到常家前，她的资金有限，她需要大量资金去养人，去雇人。尽管每年都有损失，但总体来说还是赚的多——她是在常家长大的孩子，不可能一无是处。陆焱也拿出了一部分钱，微不足道但不可缺少——他以资助的名义把钱捐给警局那边了。

    只是，那时的她没想到，这件事的危险程度远远超过她的预想。她没想到，陆焱会死——为了帮她完成这件事，他也参与了此事，被人发现，被人报复，被人推下楼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