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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承你的情

    半小时前。

    费恒拼着一身法力硬生生闯出左疏的禁制,踉跄着一步踏出丁珉家中的传送法阵。

    “大师兄!”丁珉扶住费恒还在流血的身体,忧虑地观察着费恒的脸色,“掌门师伯的禁制伤及根基,你这样会有损修行——”

    “快一点……”费恒打断了他,“你说的唐家地下法阵在哪里?小双、小双他有危险!”

    二人赶到唐家地下,费恒直接奔到破碎的阵法前,“就是刚刚出的事!从玉,这法阵果然是用献祭牺牲来提运护宅的邪术,但是中间那个被唐家秘法炮制的阵眼之人已经死了。小双已经不能顶替了,你帮我推算一下他们在哪!从玉——”

    丁珉却没有回答他,整个人呆呆地蹲在干涸的血池旁边,守着一簇凋败的花。

    “从玉?”费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师弟,这人是……”

    “小舒……小舒这个傻瓜。”丁珉干涩地开口,手指触碰的地方藤蔓分开露出里面穿着破烂黑袍的尸身,“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我明明猜到的……”

    “这石斛妖的内丹全给了他,也只是修复了一具尸身。”费恒皱眉触碰陈舒冰冷的侧颈,“没用的,它这么做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这世上哪有起死回生之术。”

    “有的。”丁珉忽然说,他掐着一朵凋零的小花,低声道,“其实是有的,师兄——”

    “岳华师祖救了小师叔之后就羽化了。”费恒无情地打断了他,“你觉得我师尊现在的修为能抵得上师祖吗?”

    丁珉攥紧了手里的扇子,却听见费恒说,“你在这里吧,我去小双那。”他抬起头,看见费恒脸上森然的神色,“赤地魔尊不会帮我的,但是你可以叫二师叔来。”

    费恒循着唐双手上玉牌的位置找到地方,正看见南星欺侮唐氏兄弟。

    “费家的人。”南星稚气未脱的面容凝着寒霜,手中的匕首幽亮,仿佛催着毒液,“这么多年了,姓唐的还在勾结你们这帮人面兽心的畜生吗。”

    费恒冷哼一声,长剑铿然出手,裹挟着纯净的灵力袭向南星。

    南星冷哼一声,脚尖一蹬,绕过剑气直奔费恒,手中匕首幽幽一闪,直取费恒脖颈。

    “滚!”费恒一手扶着腿上昏睡的唐双,一手在面前轻点数下,掌力一推,一道符咒凌空而成,悍然击向南星面门。

    “啊啊啊!”南星怒吼一声,阴风猎猎,硬生生避开这一击,却被沿着小腹划开一道深长的血口。转眼间身后寒光已至,飞剑追到跟前,南星伏地一滚,险险躲开要害,飞身扑向唐瞻,掐着脖子把奄奄一息的男人挡在身前。

    “你凭什么多管闲事!我报我的仇,左右还没报到你头上,你来搅什么局!”南星面容狰狞,身上隐隐透出黑气,唐瞻身上万千发丝一一鼓动,把人折磨得惨声悲鸣。

    “若是我费家将你囚禁在血池里头,我倒是愿意你来报复。”费恒的手指轻柔地按在唐双汗津津的眉心,一道安神咒下去,阻止他的小金主苏醒,“但是你须得知道,不是你想报仇,别人就一定要让着你的。”

    “唐家靠着折磨我屹立数百年,我杀一个唐瞻总不算过分吧。”南星瞳孔收缩,死死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长剑,“你杀了我啊,看看是他先死还是我先!”

    “是么。”费恒好像浑不在意,眸光一转,那柄长剑从正面直直地刺向挟持着唐瞻的南星。

    “哈哈哈哈!是了,你不在乎!你根本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南星疯狂地笑着,把浑身瘫软的唐瞻挡在身前,“来啊!哈哈哈哈我也不亏了,唐——呃!”

    他惊愕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股甜腥之气,那柄长剑悬停在唐瞻胸口前一寸的地方。南星觉得头顶被一只手死死抓住然后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

    “割了喉还不死?”莫郊脸色阴冷骇人,提着南星的头发把人扔在一边,揽住虚弱的唐瞻,“唐大哥哥,阿瞻!你看看我,没事了!”

    费恒浑身一松,那柄长剑甚至都还没有回到他的手上,就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嘶哑道,“小王爷,你把唐瞻挪过来。”

    莫郊却只拥着痛苦不堪的男人,徒劳地试图把那些零碎的头发从他身上取出来,可是那些活物似的东西一路往人的身体内部钻,少一用力便要断开,来回摩擦的刺激让极度敏感的唐瞻浑身筛糠似的抖。

    “我来,你把他挪过来。”费恒催促。

    莫郊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覆在赤裸的唐瞻身上,抱着他走到费恒跟前。

    “摁住他,会痛。”费恒的手上蓄起灵力,猛地击在唐瞻心口。

    “啊啊啊啊啊!呃!呃啊啊啊啊!莫郊!我、呃啊啊!”唐瞻如被滚油煎着一般,惨声哭喊,痉挛着被莫郊死死摁住。无数细细的发丝争先恐后从他身体极其敏感处钻出来,锐痛混杂着滔天的欲浪,磨蹭得人生不如死。

    莫郊眼眶通红,咬牙道,“你忍忍,就快好了,阿瞻,你可以的。”

    唐瞻哭到声嘶力竭,发丝排净之后,四肢百骸又慢慢渗出一股淡淡的黑气。费恒又细细查验了一番,才收了手,低声道,“行了。”

    莫郊忙不迭地把人搂在怀里。

    “你让他睡一会儿吧,内腑的枯竭已经发作了,他睡着了好过些。”费恒疲惫地坐在地上,低头望着唐双的睡颜,“那个南星……你若要杀他就趁着二师叔赶过来之前动手,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唐宅。”

    “费恒。这次我不承你的情。”莫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费恒苍白的脸色,讥讽地一笑,这神情像极了魔尊,“我若是没赶来,你是不是要连阿瞻一块儿杀了?”

    “我没办法,法力已尽,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费恒苦笑着,随意扯开沾了血的粗布外衣,露出上半身十余道血rou翻卷的伤口,两肋处甚至隐隐可见白骨,“师尊的禁制还是留了情,还给我留了一搏之力。”

    莫郊神色微变,却没说什么,提剑走到被割开喉咙的南星身边,“我现在杀他,还会影响阿瞻吗?”

    “邪阵已破,不会了。”费恒拢起衣服,盘膝而坐,“他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是被怨气迷了心窍,小王爷不想放他一马吗?”

    “放了他?笑话,我可是赤地魔族,没有那么大善心。”莫郊手起刀,生生搅碎了南星的心脏,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便宜你了,若是拖到夫子过来,必定又要不忍。”

    费恒垂目一叹,默默调息。

    “人都断气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莫善恩神色不善地搂着何沣,率先开口回绝了丁珉的请求,“丁从玉,我看你不如把这人送去好好转生,再斩半斤排骨,把这不晓事的草炖了吃了,估么着再过个百余年,还能跟陈秘书再续前缘。”

    何沣慢慢蹲下来,探了探被花枝包裹的陈舒,“这……善恩话说得难听,可是这位陈先生确实已经心无牵挂,从容往生了。从玉,你跟”佛门素有渊源,理应比我们更明白。”

    丁珉沉默地把石湖的本体收入法器,抱着陈舒冰冷的身体站了起来,“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带他去仙山,想想办法。”他苦笑一声,“您说的对,小舒看似疯狂,其实比我们放下都早。也许他早已往生极乐了吧。”

    仙山的夏也沁着凉意,桃苇抚平水镜,站起身来,推了推歪在榻上的左疏,“去吧,别端架子了,弦安的事情,你总要出个面吧。”

    左疏坐起来,让桃苇替他把银灰色的长发梳起来,自己理了理肩上的外袍,“你等我一等,我去敲打敲打那个孽徒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