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三） 若我在乎呢

    “……”

    仙尊沉默着没说什么，只是将视线垂落在那卷轴上，一眼便认出了那上面晏臣的字迹。

    萧止见他的神情，忽地阴沉冷笑了两声，又自顾自道：“也是，你当然知道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他幽暗的眯起眼眸，“不知道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仙尊皱了皱眉，“萧止……”

    “怎么，我说错了？”他语气森冷道，“方才我那么问你，你不是也没打算跟我说实话？若非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本尊都不知道，本尊的师尊居然已经是个死人了！”

    仙尊闻言眉间紧皱，紧看着他道：“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

    “你告诉晏臣了……我还活着？”

    萧止从他的神色里捕捉到一丝不安，顿时怒火腾涨，眯眸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还嫌自己死得不够透彻，想让本尊也帮你多添两笔？”

    不等仙尊说话，萧止又冷笑道：“哦，师尊莫不是觉得跟本尊成婚丢了面子？与其叫人知道，还不如就这么死了也好，说起来还是英勇战死的，传出去也好听。”

    “萧止！”仙尊微怒的瞪了他一眼。

    仙尊忍了忍，叹出口气，还是道：“你听我说……当初大战过后，我本也无意隐瞒生死，只是那个时候无处解释，让他们误以为是这样，如今虽是可以告知真相，但眼下……我想还是不解释更好。”

    “不过，我并非是觉得与你成婚见不得人。只是我在他们眼里本就该是战死的，加上当初仙帝本就一直以避嫌为由，阻止我参与大战，如今若是将我复活与大婚的消息一同放出去，不必想也该猜到流言会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才想干脆顺其自然，将此事……”

    “你的意思是你就打算这样下去了？”萧止眯眸打断他，声音透着阴冷森寒，“拂青仙尊从此就这么死了？”

    “死了便死了，虚名而已，在意它干什么。”仙尊眉间微皱，说罢，视线又看向那幅卷轴，“我唯独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一座拂青殿而已。改日，我会写封信过去向他们解释，他们看到我的手书，自然会懂。但喜宴请帖还是不必了，旁人的眼光我不在意，但他们，我还没有见面的心理准备，还是等日后——”

    但萧止似是半分也没听进去，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打断了，在仙尊惊异的目光下脸色阴翳至极的质问道：“凭什么？”

    “……”

    “顾灵均，你可真是好大的心啊。”萧止森寒的盯着他，“拂青仙尊凭什么就这么死了？他是仙道的宗师，是学宫的仙长，是本尊的师尊！他在仙界风光无限那么多年，如今不是还好好的站在本尊面前么？你凭什么就让他这么死了？！”

    仙尊略微惊愕，紧皱着眉道：“……可事到如今你还想如何？”

    “是，我不能如何。”萧止眯眸，喉咙里压着寒意，“你做的简直好极了！把自己的前路后路都堵得死死的，除非不跟本尊成婚，你才能干干净净无所畏惧的活过来，做回你的拂青仙尊。但你以为本尊会就此成全你？”

    “简直做梦！”

    “……”

    仙尊微怒又略带疑惑的看着他，接着又听他微愠的沉声继续道：“顾灵均，你以为我当初把你关在魔宫里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一声不响的彻底消失，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人能看见？”

    “恰恰相反。我那时巴不得仙宫的人早点过来找你，巴不得让他们知道你是何处境，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拂青仙尊，是被谁锁在了囚笼里，又是在跟谁整日整夜做着恬不知耻的事情！”

    “……”

    “你以为我关着你，就是为了把你遮藏起来？”萧止眉间阴翳地道，“顾灵均，拂青仙尊对你来说只是虚名，可我起初之所以喜欢他，后来又之所以能有今日，不就是因为他有那一身锋芒？不就因为他是拂青仙尊？！”

    “可你偏偏就这么让他死了！”

    他嗓音微哑，半晌，深深呼吸了口气，闭了闭眸，又道：“还都是因为我……”

    “……”

    仙尊微怔的看着他，良久，将眼眸微垂下去。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

    “即便他在旁人眼里活过来，可他已与仙界决裂，再也踏不进仙宫半步。他灵力尽散，已经不配为师，再也教不了你们分毫。”

    “萧止，如果你想要的是那个满身锋芒的拂青仙尊……”仙尊声音低沉，甚至是淡漠的道，“抱歉，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了。”

    屋内一时寂静了半晌，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萧止喉结微动了动，良久，面色阴沉的哑道：“顾灵均，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仙尊仍漠然的沉声道：“我说了，我在乎只有拂青殿中那些人而已，其它的，我不知你在指什么。”

    “……”

    萧止沉默了片刻，微眯起眸，嗓音低沉道：“好极了……可若是我在乎呢？”

    仙尊神色微黯，抬眸看着他，冷道：“那你想如何？”

    “我想……”萧止凑近了些，眼眸看着他，寒声一字一句道，“拂青仙尊都死了，那魔界帝尊，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