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马上就能重逢的,就在你身边
若濑是个极其认真的人,这是和他平常笑脸盈盈而且多数时间还是傻笑的样子完全相反的事实,也是渡边在交往初期就确定了的事实。他的若濑君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在对待任何人任何事上都是如此,对,包括那zuoai的问题,很遗憾,这也是在交往初期就确定了的事实。 在他们两人数年的同居生活中,没有渡边穿着裸身围裙等着若濑回来并说上一句“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只有若濑办完组里的事情到渡边家过夜的时候把开门,拥抱,亲吻三部曲做得熟练至极最后还要说上一句“是先做饭,还是先zuoai?”。每当这个时候渡边才会充分理解若濑元气的源头到底在哪里,然后在互相纠缠的时候狠掐他腰上被自己养肥的rou,“当然是先zuoai了,笨蛋。” 若濑zuoai时候的习惯就是没有习惯,他会不厌其烦地变换各种包括姿势,场地,时间,道具等一系列在人为控制范围内的元素。渡边觉得这样很累,但没办法,谁叫zuoai是只有两个人互相配合才会愉快的事情。不过,只要渡边抱怨一下,若濑就会马上停止各种他自己期盼着变为实地考证的脑内妄想,这一点是渡边十分满意的地方。不过有一次在渡边说了句“只要是和你,再没花样我都会非常享受”之后,若濑感动之余让他连续体验了近半个月的后背位一尘不变,最后绝望却又不愿意说出口的渡边羞耻度爆表地从网上订购了一整套奇怪的服装和道具亲自诱惑了出差归来的若濑。还好他家楼上的房子还没有卖出去而楼下的邻居最近刚新婚正在外国度蜜月,不过第二天两个人还是都没能下床。 渡边和若濑都不喜欢看报纸,但是只要偶尔买一次,两个人都会对报纸上的工口板块进行一番研究和辩论。有一次辩论的主题是“这位女优的表情夸张吗?不夸张吗?”,但因为双方二人都同样缺少与女性进行到C阶段的经验,所以这个论题的可探讨性跌到了谷底。最后当晚的探讨主题顺其自然地改为了“怎样才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地地。 还有一回两人讨论起了“男性为什么会对男性觉醒呢?”。在渡边特地上网找来了一堆医学理论进行佐证的时候,若濑坚持认为“是因为爱!因为爱!!”渡边批评了他,说他实在欠缺科学精神,于是不服气的若濑决定马上进行科学实验,实地地。 关于若濑在zuoai时最爱听到的词是什么,若濑自己也不清楚,而渡边也没能实验出来,因为若濑貌似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一副特别兴奋的样子。不过有个规律是在自己大叫“够了”的时候(后面可接“进来”和“快进来”两种动词),若濑都会用极近的距离看着渡边的脸,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互相磨蹭着,直到渡边快要憋出眼泪来,他才会真正地…… 咳咳,难得的番外还是讲点别的吧。 若濑是个佛像狂人,曾开玩笑说跟渡边交往是因为他老家有全世界最高大的佛像。渡边处理这种玩笑的方法就是把它当真,然后尽享若濑道歉时候的包括丰盛晚餐和马杀鸡在内的各种撒必死。若濑经常在出差回来时跟渡边讲自己又去哪里参拜了哪里的大佛样,并且得到了祝福和保佑。 “你求大佛样保佑你什么?”渡边问。 “就是我们两人都要无病无灾。” “嗯嗯,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哎?就这么一个愿望吗?没有,那个,要一、一直在一起……之类的愿望吗?” “可是,那是位专门保佑健康的大佛样啊。” “……不能顺带便也保佑一下恋爱吗?” “如果我们两个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不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么?” “可、可是,不还有什么变心啊,第三者啊之类的问题存在吗?” “渡边さん,你会变心吗?会去找可爱的女孩子不要我吗?” “不会!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会啊。” 这个家伙又在进行钓鱼式的告白了,渡边感叹原来人的智商还可以体现在这种地方。不过渡边不能肯定,事务繁忙的大佛样会不会接收到若濑的愿望。但是,变不变心是他们可以控制的,只要把这个做好的话,一直在一起什么的,也不尽是什么难事了。 但是若濑自己貌似经过渡边这么一说,还真是在意起了要请一位专门保佑恋爱的大佛样来保佑两人的爱情。 那天下午,难得两人能在白天有空聚到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渡边枕在若濑肩上快要睡过去了,这时若濑换台,正巧看到了新闻台正在播国宝佛像在博物馆展览却被窃贼偷走的事件,电视台还专门做了一个关于这个有名的佛像的专题,讲述它被奉为最灵验佛像的近一千年的历史。而且据说这尊佛像在二战之后从富贵人家手里流落到乡村寺院,而向它乞求姻缘的人最后基本都觅得了一生的伴侣。 “若濑君,佛像样居然被偷了。”渡边说道,语气里带着可惜。 “佛像样呆在博物馆冰冷的玻璃棺里被人观望可不会觉得高兴,佛像样就应该在它该在的地方,被真正信仰它的人膜拜。” 若濑正说着,新闻就说到了这尊佛像在上世纪时因为寺院被烧毁而被政府归为公有,从此就在博物馆中流动展览了。 “不过,这新闻简直就相当于广告了。”若濑又说道,“明天大概就会有无数黑市拍卖真真假假的各种佛像了。” “那样佛像样也太可怜了吧?” “没关系,总归会有真正虔诚的人把它领走的。” 虽然若濑这么说就相当于预告了,但四天后渡边看到他带回来的佛像本尊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 “等一下,你不是说黑市上真真假假的太多吗?你又是怎么分辨的?” “真失礼啊,不要小瞧我!” 后来若濑告诉渡边,他找到了曾经管理过这尊佛像的住持,住持告诉了他一些可能连文物鉴定师都不清楚的佛像的细节,而且当时寺院被毁是因为山火,若濑在各个拍卖会上好不容易才分辨出了佛像上火烧的痕迹。拍下来之后他特别请中立的鉴定师鉴定过,的确是真品。 看来佛像样真的遇到了真正虔诚的人,渡边想道,但是若濑倒不是宗教人士,他虔诚地信仰着的,大概就是像佛像的微笑那样深刻得让人难以捉摸的美吧。 就这样,渡边家里多了个非法拍卖得来的国宝,还好若濑并没有打算专门做一个壁龛来供奉这尊佛像。虽然就这样把佛像摆在客厅里的书架上多少还是有些违和感的,但因为佛像样看上去还是挺高兴的,所以本来有些担心的渡边还是就这样让它去了。 不过,若濑后来有对这座专门保佑姻缘的佛像许了什么愿,渡边也没有去问,他并不是很在乎。但那之后,他们的确像是受到了庇佑一样,更加肆无忌惮地相爱着。 再说说刚开始交往时候的事情吧。 那天,当渡边看到在他家门口正襟危站的若濑时,原本气愤的心情也终于有所缓和了。这个家伙,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完完本本地写在了他往下沉的嘴角上,皱起一定角度的眉头上,闪着不知是什么光芒的瞳孔里,当然还有因为紧张而叠在一起胡乱纠结着的双手上。 他们两个从普通的朋友到跨出那道线都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大概这就是所谓命中注定的意思,在你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懵懂着就会觉得,你们之间可能就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 渡边最终接受了两人都是男人的事实。他是喜欢女人的,他绝对不否认沙滩上穿着比基尼的年轻女孩子是夏天最美好的风景线,但同时,他也是喜欢若濑的,他也是绝对不否认若濑如果是个女人的话他对渡边的吸引力会大打折扣。可是,这两者得用什么方法才能做到统一呢? 恋爱经验贫乏的渡边那时候才想通,和一个人相爱,本就是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若濑在表白完后又坦白说出自己其实是一个名叫DABA组的黑帮的老大,这一事实再次对渡边造成了极大打击,迫使他把若濑赶出家门,然后一个人滚在床上纠结起来。 第二天若濑没有出现。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也还是没有。 渡边明白,在自己这白纸黑字一样明显的拒绝行为面前,任何人表示退却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退却的若濑。仍旧是理所当然的,渡边会伤心,如果就这样错过这个人的话,他绝对会伤心到恢复不能的。 “如果你在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就对我说清楚的话,我说不定根本不会觉得难过了。”一周过后,渡边这样对终于打了电话来的若濑说。 半小时后若濑出现在渡边面前。当渡边无奈之余拉他进来的时候,感觉敏锐的他发现了若濑细小的眯眼睛的动作。渡边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濑慌乱地掩饰着,于是渡边强硬地把他的衣服都扒了下来,不出所料在他身上发现了不少淤青和伤口。若濑只得承认,他这几天消失是因为地盘上出了事,他不得不亲自过去处理。这些伤是今天凌晨才留下的,以它们作为标志,事实也终于被摆平了。还来不及做任何处理,若濑就心急如焚地来找渡边,渡边只得翻出家里的药箱来给他消毒包扎。 “若濑君,这几天我考虑了很多,觉得连你是个男的我都能接受了,你是黑社会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感到气愤的是你没有一早就跟我说,我觉得这是个信任问题,我觉得若濑君你该信任我才对。” “非常抱歉,我的确应该早点跟渡边さん你说,我只是怕我的身份会带给你压力,毕竟做这个的,都是些不干净的人。”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不会吗?我可是各种意义上的坏蛋,而且还是一群坏蛋的头头,渡边さん你不害怕这一点吗?” 渡边摇摇头,“我害怕的是你又会经常把自己搞成这样。” 若濑愣了一下,低下头去,“对不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会尽量不去参与争端,但一旦被卷入,受点伤还是轻的。我希望渡边さん能够想清楚这一点,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跟我交往下去。我的确并不是什么理想的恋爱对象,渡边さん你毕竟跟我是不同的,所以即使你现在拒绝我,我也会欣然接受的。你也不用感到困扰,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 渡边什么也没说。若濑的气势跌到了谷底,以这家伙的性格,这也并不突然。渡边很郁闷现在居然换成自己要安慰对方了,不过他也没有吝惜自己的拥抱,他把双手从若濑腰上环过去,头枕在他的颈窝里。 “这些话,就算等我后悔了我也不想再听到。” “渡边さん……” “我果然不能放开你的,若濑君。” “我可是个即使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即使在路边死去也不会有人恸哭的人,这也没关系吗?” “笨蛋,总归有人会在你消失的时候去找你,在你死去的时候为你哀恸的。以后,这就是我的角色……” 渡边的生活没有什么改变。他虽然搬了家,但依然在那个道馆做教练,不过现在他终于可以散着步去上班了。不是暑期或寒假他就会比较闲,晚上才会开班上课,白天基本是睡到十点,然后在楼下的餐馆里吃早点。下午他可能回去便利店,给之前若濑买给他的俄蓝娘桑买猫粮。娘桑现在,应该已经长得很大了吧。 这是若濑一个多星期的观察结果。 他的跟踪范围最多到渡边家楼下,所以他不清楚渡边是否会在一个人的夜晚,因为没有了可以相拥入眠的人而独自哭泣。 自己是不是期盼着看到渡边为自己哭泣的场面,若濑说不上来。 这本来该是再见或者道别二选一的时候,但是若濑现在却留长了头发,戴起平常绝不会戴的眼镜,又把真实的自己用最普通的上班族套装掩盖起来,然后在渡边走出公寓楼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渡边的步伐矫健,看得出今天心情应该也不错。在下午出门是要去上晚班吧,不知道他又得几点钟吃晚饭了。 若濑经常做咖喱给渡边吃,渡边虽然嘴上说着厌烦,但每次都会一点不剩地吃完。两个人有多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三个月?六个月?快一年?他还会期待吃到自己做的咖喱吗? 不会的吧?因为,若濑大辅已经死了啊。 所以说,自己这样到底是在干嘛啊? 渡边拐过了一个街区不见了,若濑急步追上去,忽然就看到渡边停了下来,一边在包里翻找着什么,一边就转过身来了。若濑这时却不能停下来,他不想被渡边发现,于是他用手推了推眼镜,遮住自己的脸,然后从渡边身边淡然地走过去,他听到渡边在小声嘀咕,“手机呢?”若濑走过五米回了个头,渡边已经朝家的方向赶回去了。 若濑摘掉眼镜,靠在街边的自贩机上擦了擦汗。 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已经失去了DABA组,身后也有人狂追不舍。终于再次回到东京,他原本应该马上去和渡边见面,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和吻,让他看到自己安然无恙,被没有离他而去。但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若濑有一个恋人,这是DABA组里没有人不知道的事实,但好在若濑从不让渡边参与组里的事务,所以这次出事他也并不知情。若濑觉得自己的选择极为正确,这样就不会有人去sao扰什么都不知道的渡边。 自己这样算是保护好他了吗? 可是渡边さん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若濑还活着,不知道若濑现在赶回到了他身边,不知道他吃早点的餐厅里一直有人在注视着他,不知道上班路上总有人陪他散步,不知道一周里有四个晚上若濑都守在楼下直到他房间的灯灭掉,更不知道若濑好几次差一点想不顾一切地脱掉伪装拥他入怀,不知道若濑极其想看到拍打着他骂他混蛋的渡边。 我就在你身边,可是我还没有真正见到你。 可是不能。若濑不能冒险让渡边认出自己。他们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人,让渡边一直留在光明的地方,也许才是真正可以保护好他的行为。 第二天,他去一家搬家公司做一日工,那天的客户是渡边所在的空手道馆。道馆的后院要扩建,订了一批家具过来。工作量不少,可能要做一整天。若濑将在这最后的一天里和渡边在一起。 后院不大,货车只能停在门口,若濑和另外一个工人把一沓榻榻米放进屋子里。 在通往后院的走廊里,他看到了穿着道服的渡边,他手里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东西,而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跟在他身后,满脸羞涩。 若濑把帽檐压低,咽了咽口水,又和工友提议先休息一下。 渡边就在他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 “对不起,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渡边开口说道。 若濑能够听到女孩子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为、为什么呢?我有什么不够优秀的地方让老师你觉得不满吗?” “抱歉,道馆有规定,教练是不能和学生恋爱的。”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那,这期班结束后,我就不是老师你的学生了,那我们不就可以恋爱了吗?” 渡边有些无奈地笑笑,“对不起,松岛同学你的确非常优秀,没有任何令我感到不满的地方,但是我对松岛同学你并没有恋爱的那种好感。” “好感还可以培养的,所以老师你现在完全可以不用拒绝我,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啊?” “可是……” 试着交往看看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提议,因为,总有人始终不愿意当真。若濑和渡边在最初跨出朋友那条线的时候,他也说过“试试看“,结果被渡边言辞义正地拒绝了。 “对不起,”渡边说,“我不能和你交往,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哎?可、可是,从来没有听老师你说过……”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愿意讲太多自己的事。” “老师你难道不是一个人吗?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有跟谁在一起过啊?” “那个人现在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什么能回来,但我会等的。” 女孩子往下就没有说话了,若濑也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怎样,他被老板催促去继续干活。这一整天若濑都看着渡边在忙碌着,纠正着学员们十分细小的动作,偶尔严厉地训话,偶尔非常开朗地笑。这大概是遇到若濑之前渡边的日常,在遇到若濑之后,也依然是他的日常。 之后,在渡边根本不知道若濑回来过的情况下,他再次离开了。他开始做他能做到和原本不能做到的事情。 这一次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处理好一切,但他终于知道了渡边在等他。 他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