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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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澹泊堂。 皇宫作为京城的文化核心,一直是整个国家的象征,虽然在大革命之后,已经对外开放,欢迎民众进去参观,但是还是有不少区域,处在封闭状态,只有皇室才能在此居住。 澹泊堂就是其中一处不开放的宫殿,它位于一片竹林之中,四面开阔,夏日凉风习习,清幽静谧,冬天则显得有些萧瑟。 此刻在澹泊堂中,盘膝坐着一位身着古装的男子。他身量极高,穿着大袖宽袍,在穿林打叶而来的寒风中,散落的长发随风扬起,背影看去,有无限萧索寂寞。 在他面前放着一张古琴,色作墨黑,却非装饰之用,只见他轻轻振袖,修长但骨节鲜明的十指,如同铁树寒枝,轻轻拨动琴弦。 铮铮琴鸣在澹泊堂中回荡,澹泊堂门口,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古装的年轻男人,静静等待着。 一曲袅袅,堂中人抚弦问道:“听懂了么?” “三皇子殿下,恕我愚钝,不懂琴曲。”门外的青年脸色微僵。 “你不是不懂琴曲,是不懂我。”堂中坐的正是三皇子秦襄,他如今恢复意识,虽然面色苍白,身体消瘦许多,但是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他垂睫看着眼前的双手,淡声说道,“你走吧。” “可是,殿下,我是……”青年还要强辩。 “你敬我畏我,又怎么做我的御辔。”三皇子一句话,就让对方噎得脸色通红,只能满心不甘地仓皇离去。 秦襄坐在澹泊堂中,望着枯叶萧萧的竹林,愣愣出神。 澹泊堂对面的门里,走进来一个人,比起三皇子身上单薄的衣服,他穿的要厚重得多,纯粹而素拙的黑色大袍,围着同色的狐裘,穿在他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哥哥。”秦襄微微颔首。 大皇子秦穆缓缓进来:“还是不行么?” 秦襄轻轻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第三个辔主了,他们个个出身不凡,你就没有一个满意么?”秦穆总是一副凝重而不苟言笑的表情,这是他多年来自然而然养成的气场。 秦襄想了想,忽而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一笑,在寒风凛冽枯叶萧萧的澹泊堂里,如瑞雪白梅,乍暖人心。 秦穆顿时懂了,他长叹一声:“他今天就要回京了,不如,先安排你见他一面。” 秦襄眼里顿时多了说不出的神采,他抬头笑了:“那就谢谢哥哥了。” 秦穆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想去摸秦襄的头,秦襄却轻轻一晃,躲开了。秦穆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无奈一笑,垂袖一拢:“你呀……” 于此同时,京城国际机场,刚刚落地的温知新和周正宇冒着寒风走出机场,这里的气温比温知新老家好多了,俩人倒是没感到难以承受。他们围着同款的围巾,围巾在开阔机场的冷风里到处乱飘,周正宇帮他拢好,俩人赶紧坐上机场大巴,往外走去。 将行李放回温知新的宿舍之后,俩人总算能放松一点,齐齐躺在床上,懒得动弹。 “我说,首长,要不我们买个房子吧?”周正宇翻身侧躺在床上,看着温知新。 温知新做出一副“你别逗了”的表情:“可得了吧,京城的房子,那是人能买得起的吗?” “但是你也在这儿住不了多久啊。”周正宇眼神闪烁,“不是说大三实习开始,很多人就清退宿舍了么?你以后都在军营,也不方便来回跑。” “那就租个房子得了,买也太贵了,我还不想还房贷。”温知新满脸苦大仇深,“京城居,大不易啊。” “那弄一套特战队的家属楼吧,那边很容易的。”周正宇图穷匕见,提出了真正想法。 温知新瞪着他:“家属楼?那不是已婚才能分房吗?” 周正宇连忙掩饰自己的小心思:“没事儿,走走关系搞一套先住着,反正那么多空房呢。” “不行!”温知新摇摇头,义正言辞地说,“我们怎么能违反规定,占国家便宜呢?” 周正宇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他的首长不像是那么“守规矩”的人啊。 “要不我们结婚吧?”温知新也翻身侧躺,眨眨眼睛问周正宇,“那不就符合规定了么?” 周正宇长大了嘴,彻底呆住了。 温知新推推他,不满地问道:“卧槽,你给老子个话儿啊。” “不是!不是!”周正宇捏住他的手,满脸苦笑,“首长,这玩笑不能乱开啊,我会当真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温知新挑挑眉,“我说正经的。”他翻身下床,到行李箱里,打开一个隐蔽的侧面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本本,“我连户口本都带了。” 周正宇一把抢过去,盯着里面的户口页,表情还很懵逼,愣愣地看了半天。 “反正我爷爷我爹对你还挺满意的,我呢,对你也挺满意的。”温知新捏着他的下巴,猥琐地做出花花公子的样子,“给爷笑一个。” 周正宇表情愣愣,第一次没有及时献上一个谄媚的笑。 “不过呢,怎么也要见见你父母家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反对意见咯。”温知新也没怪他,松开手,语调很轻松,内容很严肃。 周正宇还是在发楞,良久之后才问道:“真的啊?” 温知新看他那傻样,点了点头。 “真的真的啊?” 温知新忍不住笑了,又点了点头。 “真的真的真的啊?” 温知新一巴掌糊过去:“你有完没完!” 周正宇摸了摸脸:“疼……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他噌地蹦起来,又猛地顿住,愣愣地看着温知新,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现在就去,我们现在就领证去!” “你是疯啦?”温知新没好气地说,“没见过你父母,你还得要特战队审批,领什么啊?” “不,管他们呢,先斩后奏!”周正宇掏出电话,“老李,老子要结婚,该开的该办的该签的给老子准备好,二十分钟之后我就去取。” 他转身就去拿车钥匙,转头又停住脚步,狠狠拍了一下脑袋,来到温知新面前,期期艾艾:“首、首长,那个,那个啥,虽然有点仓促吧……” 周正宇慢慢单膝跪下,想了想,干脆双膝跪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朴素的黑色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两个指环:“首长……” “我了个大cao的,你什么时候买的?”温知新一把抢过来,拿在手里,一大一小,戴在手上,尺寸正好,“我以为是出其不意,没想到你未雨绸缪啊?” “就去年买的么,正好看到减价。”周正宇有点懵逼,首长也太不矜持了,怎么也含羞带臊一下啊,这没开口就戴上了是怎么回事,“就那个什么一生只能买一次的,我看正好做活动打折,正好当时拿了笔奖金……” “爪子。”温知新摊开手,对周正宇吆五喝六地说。 周正宇又愣了一下,才哦了一声把手放在温知新手心里,温知新把戒指戴到他的手上:“好素啊,白金的?” “恩,钻太贵了……”周正宇还没反应过来,“我是用自己攒的钱买的……” “一看就没攒下多少。”温知新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将两人的手放到一起,对比了一下,两根手指挨在一起,两枚戒指散发出轻微的光芒。 温知新要抽回手,周正宇却拉住了,两个手握在一起,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回真是又想笑又想哭了,嘴唇哆嗦着,颤抖的厉害。 “你不是说今天就领证么?”温知新冷静地问他。 “对对!”周正宇站起身来,取过大衣给温知新穿上,戴好围巾,戴好之后,他捏着温知新的围巾一脚,浑身颤抖,不断喘气。 “怎么了?”温知新奇怪地问他。 周正宇大喘了几口气:“首长,你这不是忽悠我吧?你不会反悔吧?” “我还怕你反悔呢,先斩后奏,行吗?”温知新怀疑地看着他。 “反正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今天就进了你家门儿了。”周正宇一听先斩后奏四个字,顿时涌起无穷动力,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今天,他绝对一天也不想耽搁。 温知新和他迅速下楼,周正宇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开车速度,一路风驰电掣停到了皇室特战队的营区门口。 管婚姻报批的老李忍着瑟瑟寒风站在门口:“cao老周,你不是晃我吧,怎么就要结婚啊,和谁啊?” “和我啊!”温知新晃下车窗,伸手,“谢谢李哥啊,将来办事儿请你喝喜酒啊。” “哦哦,你是温军医吧,诶呀老周你可以啊,老牛吃嫩草啊。”老李开口之后,觉得不太对,拍拍嘴巴,“诶呀看我这臭嘴,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 “承你吉言。”温知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周正宇的资料拿进来。周正宇因为是军人,所以结婚的程序要复杂一些,还需要上头的审批,不过能这么短时间办下来,能够找齐那几位审批领导签字,绝对也是天公作美了。 俩人一路来到民政局,今天的人不多,毕竟刚过完年,很多人还在第一天上班的苦痛里挣扎,没谁想着过来领证。 服务人员满脸节后综合征的恹恹的倦怠,看完资料之后:“去拍照吧。” 俩人站在大红布前面,肩并肩站着,温知新拍了拍周正宇肩膀:“低点儿!” 周正宇弯弯腿,俩人头挨着头,对着工作人员的镜头,露出矜持而腼腆的笑容。 啪,一道闪光,照片完成,俩人回到窗口,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啪啪盖章的声音,两个红本本送了出来。 俩人拿着两个红本本,温知新满脸新奇,周正宇还是有点懵逼。 “首长,我怎么总觉着,自己个儿跟做梦似的,这不是梦吧?”周正宇看着红本本上俩人的照片,一脸梦幻,“幸福咋降临的这么突然呢……” “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早一天结婚,我们就早一天进坟墓了。”温知新看着他,眼神里仿佛有乌云翻涌,“生同居,死同xue,周正宇,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可不会饶了你的。” “这回有点不像做梦了。”周正宇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写着“这才是我的首长”。 “首长。”他同样郑重地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大的信任,我不说虚的,我要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把狼犬七号阉了!” “相信我,你要是犯错,绝不是阉了那么轻松。”温知新白牙咬着一抹笑,那幽深的眼眸藏着说不出的狠厉,随即他展颜一笑,眸子又明亮起来,“你怎么就不说说万一我犯错怎么办。” “我会原谅首长一百次的。”周正宇一脸正经地说。 “那万一一百零一次呢?”温知新挑眉看着他。 周正宇满脸沉痛地摸摸头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哈哈哈哈!”温知新踹了他一脚,俩人走出民政局,站在街头,面面相觑。 “现在,去哪儿啊?”温知新问。 周正宇舔舔嘴唇:“既然斩都斩了,要不,我们去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