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下)(陈星受难,义父掉马)
陈星那边却并不好受。 合欢宗在中修界门派中本就不太受待见,联合除妖不是什么易事。陈星作为此间翘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便被几位带领他们除妖的长老安排了个战术布阵的任务。除了上阵杀敌还要负责战法战术,忙得不可开交。 半月间,陈星身上受了不少伤。今日,好容易攻到了那妖王的老巢,这大妖怪又十分难缠。眼看着妖王洞内结界动摇,合欢宗的队伍就要被埋在洞中,就算不会登时身死,也在劫难逃。 清理了一波又一波兽潮,终于是得了个空当歇息片刻。陈星靠在妖洞岩壁上,将心绪从厮杀中抽出片刻,合目一叹,做好了不能活着回去的准备。 她抬手看着指间的星河戒,轻轻一笑,俯首轻轻一吻,低声说了几句话。 星河戒通体一闪,便恢复了原样。 陈星了然一笑,率同门继续攻了上去。 杀了不知多少妖兽,陈星意识渐渐有些涣散。一个没注意,一只花妖向她袭来,她没来及躲开,那花妖的叶片便猛地穿透了她的肩头。陈星闷哼一声,将那花妖解决掉,便继续向内里的妖王攻去。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激战,陈星找准机会,将那妖王双目刺瞎,各宗门修士便一同攻上。随后陈星便被狂怒的妖王一掌拍到地上。陈星一口鲜血“哇”的一声涌了出来,就要昏死过去。 她仿佛听见耳畔有人在唤她。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睁开眼,只看见一个模糊却又似曾相识的身影。 义父…… 陈一河刚到人间,去了各宗门的营帐,便听闻陈星他们早就去讨伐妖王了。陈一河心里一紧,马不停蹄地赶向妖王洞xue。 “陈星!陈星你在哪儿?陈星!” “义父……” 陈一河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陈星最后一丝虚弱的呓语。他闻声望去,只见一片血海汪洋,四零八落飘散着不知名的尸块,几个不知门派的修士奄奄一息地倒在一旁。那汪洋的正中,正是那妖王的尸体。妖王尸骸旁,躺着一个了无生气的陈星。 他看见陈星躺在那巨兽遗骸之上,纹丝不动,合欢宗的校服早就变成了血色。 陈一河眼前一黑,心脏咚咚地狂跳起来。他飞身上前,将她搂在怀中。血海、石窟、熔岩他都看不见了。陈一河心里、眼里,满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陈星。 一个毫无生气的陈星。 “星儿,星儿你醒醒!”陈一河道:“你别吓义父星儿!” 陈一河忙把了她颈脉,只摸得了一丝微薄跳动。他连忙用灵力护住陈星的心脉,将陈星打横抱起,直奔毒xue外而去。 遁行,寻医,问药…… 陈星终于醒转过来。入目是两年前每晚睡前和每早醒来都能看见的义父卧床的床帘帘顶。 她……回到合欢宗,回到长老殿,义父的身边了。 当她意识到这些后,眼眶就红透了。 疼,疼……浑身上下有如被巨力撕开,又被生硬缝合。 她差点叫出声,可是却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只是闷声哼鸣,惊醒了床边的人。 陈一河连忙醒转。 “星儿,星儿你觉得怎么样?”陈一河连忙封住了陈星身上几处大xue,让她觉不到周身痛楚。 陈星这才渐渐放松下来。她看了一眼陈一河,见那人形容憔悴,眼底唇下皆有了些微青影,强自笑了笑安慰他:“我没事……唔!” 陈星双瞳蓦地变成血色,周身魔气迸裂。 陈一河一惊,连忙为她输送灵力。陈星眸中的血色终究是消散了几分。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就在几天前,两人差点阴阳两隔…… 过了许久,陈一河才回了神,眼神移开,喃喃道:“星儿,你能醒过来就好。妖王已死祸乱已除,你不必担心。” 陈星稍稍点头,平静地问了句:“师叔怎么过来了?” 陈一河面有愠色:“如若我不来,岂不是要放任你在妖兽洞xue里自生自灭?” 陈星看着眼前人焦急略带怒意的表情,颇玩味地笑了笑:“那如若师侄没发现,某件事,师叔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 陈一河心里一虚,见陈星气息恢复平稳,便坐起身,走到桌前去端药。端了药又不得不为陈星喂药,也就不得不直面她。 陈一河颔首专注看着碗里的药,喃喃道:“……别叫师叔了,生分。” 陈星笑了:“那叫什么?叫义父?还是……阿承?” 陈一河端着药碗的手一抖:“你……你都知道了?” 陈星笑道:“那日阿承昏过去之后,我又回来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发色发式变得和长老殿我们相见时的一模一样。哦对了,义父伪装成炉鼎连相貌都不变,是生怕女儿认不出来吗?” 陈一河没答话,只是径自说:“喝药吧。” 陈星追问:“为什么要装作炉鼎,义父?嗯……阿承?” 女子试探的嗓子如同把玩线团的小猫爪一样,一抓一抓勾得陈一河心痒,又心软。 “……不想让其他人碰你,也不想让你碰其他人。”陈一河舀起一勺药,贴在唇边试了试,烫的很。 陈星又问:“那又为何不换个模样?还是用原来的相貌,只是换了发式、衣着还有性子?” 陈一河吹了吹那药匙里的药:“……懒得换了。” ……其实,不过是不想让她脑海中和她肌肤相亲的第一个人是别人的模样罢了。 陈星说:“哦,所以义父就这样坦坦然然和女儿我交合了?” 陈一河垂头不语,把她扶起来半靠着床,只道了声“喝药”,便把药匙往她嘴边递。 陈星乖觉喝药。到了最后一口,她盈盈笑着径直含住那药匙,不撒嘴了。 陈一河低斥了句“胡闹”,陈星才松了口。 她笑了笑:“义父,我身上为何染上了魔气?” 陈一河收好药碗,道:“是你肩头受的伤,不知怎的就将你体内本有的魔气引出来了……” 陈星笑道:“其实孩儿心中早有猜测。古来双性之体,大多都有魔族血脉。看来……”陈星有一丝落寞:“年少时跟义父的寝间呓语,倒还是真的应验了。不知此事万一暴露,会不会被逐出师门……” 陈一河这才紧张得抬眼望她:“我早就说过,不管星儿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不要你。不管是谁要逐你出去,我都绝不会同意。” 陈星戏谑道:“义父当时还有一句承诺,如今怕是要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一河问:“什么承诺?” 陈星一双血瞳专注地盯着陈一河,一字一句说道:“义父说,会永远爱我,可当真?” 陈一河心口一窒,确确实实想起了当时两人在床榻之间说的这句话。可如今再琢磨这句话的含义,便和五年前陈星十三四岁时的是天翻地覆了。他想着沉默以对,想着岔开话题,想着逃避,可心中总有一一个声音和他说,告诉星儿,你爱她。再不说,就再无机会了。 若是此心长相避,两两相知遥无期。 陈星眸子里血色愈浓,光芒愈淡。她扯出一个诡谲的笑:“义父可知孩儿一直把义父当作什么么?孩儿时常想着,如果能把义父圈在怀里,楔在身下,就算是……” “星儿,”陈一河蓦地打断她,一双星目抬起,眼中满映着面前的陈星:“我心悦于你。” 陈星怔住,紧紧盯着眼前人。瞳中血色化作了眼眶的红。她复又问道:“义父,你说什么?” “我心悦于你,星儿。” 陈星抓住他的手,又问了一遍:“义父……你说……你说你心悦我?义父喜欢我,爱我?” 陈一河轻轻回握住她的手,轻柔而坚定:“我陈一河,心悦于陈星,愿和陈星结为道侣。一生一世,此身唯你,此心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