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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叶夜舒这般亲昵地与自己说话,林疏笙觉得自己要比偃荷更胜了一筹,得意又挑衅地看了偃荷一眼。 偃荷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原先虽是知晓世上有不少好男风者,甚至后来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倾向,但从来没想过要想深宅女子一般,与旁的人共侍一夫,还搞些妇人的弯弯道道勾心斗角。 只听那位疏笙公子又扯着夜王的衣袖道:“既然王爷说的这么好听,那不如今晚到我院里坐坐,看看心里还有我没有。” 旁人见叶夜舒笑笑就随口应下了,都恨得牙痒痒,只后悔自己以为王爷一颗心都系在偃荷身上了,没开敢这个口,被林疏笙平白抢去了这次机会。 叶夜舒随意安抚了众人几声,便让叶羿将他们请出了院子。才刚出院门没多远,叶羿就停了步子,回头训道:“虽然叶羿恭称各位一句夫人公子,但是你们是什么身份想必自己心中有数。就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能对王爷纳人有什么不满。王爷想宠谁就宠谁,厌了谁没扔出府便已是足够仁慈了。希望各位夫人公子尽好自己的本分,切莫让王爷厌了你们。” 听了叶羿的话,没人敢反驳,他们知道这话虽然不是王爷说的,但绝对是王爷的意思。这次他们也是昏了头,居然大张旗鼓地一起跑到偃荷的院子来,这不是不给王爷半点面子了吗?连平时胆最大的林疏笙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他今日算是占了点便宜,可不知道王爷得在心里怎么想他呢!这么一想,他倒是琢磨起晚上怎么向叶夜舒请罪了。 待南江苑恢复了宁静,偃荷便请叶夜舒移步花园坐坐。四月天春色正好,枝头的玉兰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再坐在园子里饮一壶好茶,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用过早膳了没?”叶夜舒轻啜了一口热茶,抬头问道。 “回王爷的话,还未来得及。” 于是叶夜舒便吩咐侍奉在一旁的沉香将早膳呈上来,又亲手给偃荷倒了一杯茶水。 “今日是我没有约束好他们,扰了你的清净。”叶夜舒道,“我已经让叶羿警告过他们了。” “王爷哪里的话,偃荷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是疏笙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你也无需在意,他向来如此,并无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小孩子脾气,怕本王忽略了他才发发脾气罢了。” 偃荷这才知晓那个嚣张至极的少年人叫疏笙,他笑道,“疏笙公子率真可爱,偃荷觉着他是难得的真性情。” “你瞧瞧,本王还怎么和你聊天。”叶夜舒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本王说一句,你就回一句,直接让本王无话可说。偃荷这是要逐客吗?” 偃荷一愣,连忙道,“偃荷并无此意,王爷误会了。王爷为偃荷赎身免了贱籍,又为偃荷提供遮风避雨之地,偃荷哪是这般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之人?” 叶夜舒笑道,“好了,我不过说句玩笑话。”他低头踯躅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其实今日来找你是因为皇兄的生辰要到了,前几日遣了人来,说是想让你宫中唱一曲。我还没应下,若是你不想去,我便回绝了皇兄。” “王爷哪里的话,能为陛下庆贺生辰是偃荷的荣幸,偃荷哪里会不愿意。王爷能如此为偃荷着想,偃荷感激不尽。” 事情是定下来了,叶夜舒便与偃荷商量好了让教习女使来给偃荷说说宫里的规矩礼仪,又说了一会儿子闲话,下了几盘棋,这才施施然地离开。 “殿下当真要答应夜王到宫中去?”确定叶夜舒已经离开,侍奉在一旁的沉香开口道。他分明是一身女子的扮相,开口却是男子低沉厚重的声音。此人正是昨夜与叶夜舒相会的那名暗卫,他扮做了沉香守在偃荷身边,而原来的沉香却是被人带走送到远离人烟之处,吩咐人看住了。 偃荷抿了一口茶水,道:“当初的计划就是取得夜王的信任,借着夜王的势进入朝中,如今能趁此先与朝臣进行接触,看清朝中局势,也是个机会。” “王爷说的是,属下是否要先行支会丞相大人?” “去吧。” 叶夜舒离开了南江苑,便让管家备马,准备到宫中去。管家挽留道,“王爷不先用过午膳再去宫中吗?” “好久没到宫中去看皇兄了。若是今日还不留在宫中陪皇兄用饭,皇兄怕是会不高兴。”叶夜舒摸了摸自己爱马踏雪的脖子,引得踏雪用它的大脑袋不停地蹭着叶夜舒的身子。叶夜舒笑着拍了拍它的脖子骂道,“一匹马怎么把自己搞得像只狗儿似的?” “王爷可在宫中留宿?”管家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他听说今日叶夜舒答应了林疏笙到他房中过夜,管家知道后心里是顶高兴的,林疏笙虽然是身份低了些,但好歹对王爷一片真心,不像新来的那个妖精,年纪比王爷还大些不说,心思也不纯,若是今夜王爷留在林公子院中了,便说明那妖精还没把他们王爷的魂儿给勾去。 “不了,”叶夜舒飞身上马,回道,“答应了笙儿今日去他那儿坐坐。” “是,是,老奴晓得了。”管家被岁月刻下了不少褶子的脸马上笑成了一朵花,待目送叶夜舒走远后便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还不去替疏笙公子准备一番?王爷今夜可是要留宿他院中的。” 叶夜舒策马在城中疾驰,一路奔向了皇宫。皇宫中一般情况下禁止骑马入内,连马车也不准行进,若是需要代步工具,步撵和轿子都行。但叶夜舒是个例外,只要在宫中不冲撞到人,骑马还是坐马车都是被准许的。 叶夜舒来宫中向来是骑马的,倒不是因为他喜欢享受宫中跑马的特权,只是不耐烦在宫中总是遇到一些大臣与他套近乎。因为体弱,他甚至很少上早朝,对朝中事物一窍不通,却因为他作为夜朝开国皇帝之子的身份,不少人都想挑拨叶夜舒与当今皇帝叶成雪之间的关系,撺掇着他去与皇兄争那个位置。但他对皇位半点兴趣也无,就算是有,也不会为了皇位而伤害他的皇兄。 一路到了福宁宫,叶夜舒一下马,就瞧见等在门口的刘顺达。刘顺达一看到他,一双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叫人将踏雪牵到马厩去,自己迎到了叶夜舒跟前,“我的爷,您可来的正正好了,陈大人刚走,陛下现在心情瞧着不太好,您可劝劝吧。” “刘大人?”叶夜舒一边问着一遍朝书房走去,“怕是因为黄河水患吧?” “奴才也不清楚,隐约听着好像是。” 到了书房门口,刘顺达在门口敲了两下门,“陛下,夜王殿下来了。” “进来吧。”门中传来一个温润如春水般的声音,伴随着零星几声咳嗽。 刘顺达退了下去,叶夜舒推门入内,“皇兄可是染了风寒?” 案前一身白衣眉眼温润俊朗的男子抬眼立眉道,“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皇兄。” “皇兄哪里的话,只是这几日舒儿忙碌,琐事缠身……” “忙着给你那相好的赎身?”叶成雪不耐地打断道,“你连此人的身份都没有查清楚过,便将那不明不白的人往府中带,是你嫌你自己命长了还是嫌你皇兄我命长了?” “皇兄息怒,是舒儿没有考虑周全,回去我便让叶弈去查一查偃荷的身份,便是他的十八代祖宗我都给他查得一清二楚。”说着,他转到叶成雪身后给他披上了放在一旁的银狐披风,“如今虽是入了春,皇兄还是要小心身体,你瞧瞧你都咳嗽了,定是着了凉。” 叶成雪眉眼稍霁,“你看你出门又不带上叶弈……不要嫌皇兄啰嗦,你也知道在这长安城中对你心怀不轨的人有多少,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心里有数的,这次怎么如此鲁莽?竟将一个没有查清楚身份的戏子放在身边?” 叶夜舒摩挲了一下挂在腰间的锦囊,开口道,“皇兄可还记得我幼时在江右王府曾被贼人抓走过?我那次要不是被那个叫小宁儿的小扒手救了,恐怕早就没命了……皇兄,我觉得偃荷像是小宁儿。” “世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呢。”叶成雪嗤之以鼻,心中暗道:再说你原来碰到的那臭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当年就心虚跑了呢? “不是长得像。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叶夜舒道,“再说了,皇兄,你别忘了,他也是从江南府来的。”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叶成雪暗中也叫人去查了,但一时间还没查到什么,这让他更加不敢对这个戏子掉以轻心。但他见叶夜舒如此执着,也不好多说,反正不管如此,终归是有他来保护叶夜舒的。 “我今日与偃荷说了,让他在皇兄寿辰那日到宫中来,到时候让皇兄见见他。” “如此甚好。”也让他瞧瞧,这偃荷是给自己皇弟下了什么迷魂汤。 “不说他了。”叶夜舒察觉到了叶成雪对偃荷的不喜,便道,“我听刘公公说方才陈大人来了?可是黄河水患之事?” “呵,确是此事,”叶成雪冷笑,“这几年过惯了风调雨顺的好日子,金平柯那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以加固黄河堤坝的名义私自增收了一成的税款,还将朝廷拨下的加固堤坝的钱收到了自己的荷包中,若不是这次黄河泛滥,平城受灾,朕都不知道朝中有这么一个畜生!其他的官员也装聋作哑,我看他们金家,是得好好调教一番了。” 金平柯是皇后的兄长,他父亲金大勇是开国皇帝叶止戈手下的得力干将,为人忠勇,多次为叶止戈出生入死,赚得了平城王的爵位。他过世之后,长子金平柯继承爵位,在平城作威作福,却因为与皇家的姻亲关系,没人敢得罪他,这也使得他也发猖狂,尽然犯下这么大的事。看来这有第一世家之称的金家是要保不住了。 不过这与偃荷也无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只是心疼自己的兄长,每日兢兢业业,却总是被这些世家蛀虫扯后腿。 夜朝立国后也和历朝一般,招安了不少贵族世家,保留了他们的爵位,这也就导致了朝中少人才,多尸餐素位者,贫民子弟不得入朝,有才之士栖于山野。 叶成雪果真留了叶夜舒在宫中用午膳。叶成雪对于国事有什么烦恼都会与叶夜舒说,叶夜舒虽然在表面上远离朝政,但他常常能提出不少独到的见解,两兄弟总是丝毫没有隔阂地在饭桌上讨论国家大事。 “舒儿,你对金家之事有何看法?”叶成雪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些想法,但总也拿不定主意。 “皇兄,依我愚见,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皇兄除了这个金家,还会有下个金家。” “那,此事何解?” “我见皇兄有主意了,为何还要问我?”叶夜舒笑道,“这金家之事,究之根本便是世家之事。从古到今,世家势强,便皇家势弱,历朝外戚干政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数不胜数。世家子弟即使是天生有疾,神智不全,也能官拜一品,而庶族、平民子弟,纵使天纵英才,也只能拼死混个九品。而因为世家内部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凝聚力极强,有时族长之令甚至高于帝王旨意。各世家之间也有敌对联合,一旦动一家,便是要伤筋动骨。如此为难之事,皇兄竟然来问我,是想要我想白头发吗?” “得了吧,你惯会装傻充愣的,其实比我聪慧百倍,”叶成雪大笑,但又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淡了,“若不是因为……这皇位也轮不到我来坐。” “皇兄慎言。你说这种话,小心我父皇今晚就入你梦中骂你个狗血淋头。你可是我父皇从小夸大的,这么贬低自己,岂不是在怀疑我父皇的眼光?” “哈哈哈哈!舒儿啊,你是个什么宝贝!”叶成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既然是这么说了,那这件事便定下了,有些事情啊,还是要变一变才行得通啊。” “皇兄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