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
哗—— 洛特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醒醒,吃饭了,一群臭猪。” 一只靴底在他头上踩了两下,确认他还活着。一个铁盘子推到他手边。 洛特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眼前的景象也是一片模糊,他只看得到铁栅栏和栅栏外一双肮脏的靴子,还有几个……那是桶吗? 靴子和桶都消失在视野里,眼前的景物终于清晰了起来,洛特努力眨了眨眼睛,他终于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境地。 他正被关在一个腥臭的牢房里,背后有一个窗户,可惜光线很微弱;上半身被扒得精光光,他现在连把防身的小刀片都没有了,幸好裤子还在,不然他现在的样子可能更凄惨些;身边有一个盘子,里面放了一块干面包和几块腌菜,还有一碗洗锅水一样的汤,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不过洛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的喉咙里像是有一柄钢刀在拧,连吞咽都很困难,那碗汤是什么味道他也得喝下去。 他被关了一天?还是几天?他似乎脱水很久了,恨不得连脸上、发梢的水珠都舔干净,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想喊刚才那个人回来,再多给他一点水也好,可是他的喉咙疼得要命,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声。 牢房里有几只老鼠,可能以为他死了,大着胆子想过来吃腐rou,洛特要是平时一挥手就能吓走的,现在拿盘子里的腌菜丢它们。几只耗子簌簌地啃着腌菜,黑眼珠盯着他看了一会,跑没影了。 洛特趴在地上胡思乱想,他得求救,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回来,什么人把他抓到这里来,又是什么人在看守他,有没有越狱的办法呢?也不知道这事和那两个家伙有没有关系,也许是海伦的仇家,或者是圣光骑士团的人?不,骑士团不会吧……即使经历了这些事,他还是对圣光教会纯白的旗帜抱有幻想,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亚珀里安站在这种地方审讯罪犯的样子。那么会跟海伦有关吗?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见了,恐怕又要闹别扭,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去哄。 洛特苦笑,他都快死了还忍不住想他的“情人们”,他果然是个是色欲熏心的禽兽。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洛特看见那几只耗子居然回来了,叼着一个皮管凑到他脸颊边,口中发出吱吱声,有水从那个管子里涌出来,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爬过去,贪婪地吮吸着水,暂时没空去管这水是哪里来的,也无法思考为什么老鼠会懂他的意思,总之,先活下来要紧。 喝了一些水之后,他恢复了点力气,呼吸也没那么困难了。他撕了一小块干面包喂老鼠,以感谢它们的救命之恩,那些老鼠蜷缩在角落里分食,和他各自盘踞一方,分享这小小的空间。洛特扶着墙站起来,墙壁是石制的,那上面有着无数划痕,看起来以前有很多人在这里痛苦地刻下了它们。 “有人吗?”洛特低低地呼喊着,他的体力还没完全恢复。 “这是哪里?”没有人回应他。 过了好一会,外面响起铁链的声音,还有厚底靴子敲在地板上的响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栏杆外,隔着栅栏踢了他一脚,拿腰间的钥匙把他的牢门打开,冲他吼道:“喊什么喊?劝你省点力气,更惨的事还在后面呢。” 更远的地方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要不就这个吧,听起来精神不错。” 给洛特开门的人把他从地上捞起来,像看牲畜一样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露出yin猥的笑容:“挺壮的啊,要是你能活下来,晚上有好东西等着你。”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现在是个逃跑的好机会,目测只有两个人,拼就拼了,洛特挥拳打向那个人的脸,但是苦于力道不够,那个人没被他打倒,反而抓住了他的手腕大叫了起来。外面的人听到响动跑过来给他来了几拳,打得他差点直不起腰。那个人啐了他一口,骂他不识抬举,两个人制住他的四肢,在他的脚上套了一对极为沉重的铁链球。 洛特的脚被坠上了沉重的铁球更加没有力气,他几乎是被强行拖着往前走。一路上经过数不清的牢房,每一个里面都关着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有男有女,或是虚弱地躺着,或是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洛特被拖着走过了一个长长的甬道,他们似乎一直在往上走,他时不时就要扶着墙停下来歇一会,再被后面的人狠狠地推向前方,差点跌到地上。 “祝你好运。” 这是洛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甬道的出口有着刺眼的强光,他用手挡着才勉强适应。拖着沉重的铁链条,洛特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圆形的小广场里。 这似乎是个花园。只是这个花园大得过分。他站在一个宽阔的平台正中间,对面还有着一个甬道出口,和他身后的一样。远处有着喷泉与高台,上面搭建了小巧玲珑的凉亭,亭子里似乎有几个人,外面围着层层叠叠的白纱与缦布,好几个侍者样的女性围在亭边,似乎正看向他的方向。 不过他也没时间再打量周围了。 一声野兽的低吼从对面的通道里传出来,洛特凝视着那个黑洞洞的隧道口,里面有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忽明忽暗。 是一只兽!它的体型很大,比洛特高得多,大概比门框还要高些,一身雪白的长毛,畏畏缩缩地在通道口徘徊。一个侍从给那只兽喂了一点rou就放开了锁链。白色的大型动物咂巴着嘴,黑眼珠眨了眨,突然发了狂,冲洛特怒吼了一声就冲了过来。 洛特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了这一扑,但是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腥臭的口水滴到了洛特的头上,他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看起来自己是被关进什么人与兽类的诡异表演中了,凉亭里的那些人想必就是观众。 “喂,我不是这里的……咳咳……”他的声音还很沙哑,又怎么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两条通道的门都早已被锁上,现在只能战斗了。 场地里留给他的只有一根木棍,他用这个抵挡了几下那只动物的爪子,手臂发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这样只会消耗他的体力,他才刚从脱水的状态出来没一会,也没怎么吃东西,如果是他的正常状态,也许还可以一战,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顶不住攻击。 动物的后蹄发力,又是一个猛扑,洛特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在身前一挥,另一只手拾起地上铁球的锁链,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转了一圈,用铁球的重量击向那只动物。 不行!长度不够!洛特出了一点偏差,也许是拜它绒毛太厚所赐,铁球没能发出全力一击,洛特被它扑倒在地上,向他张开大嘴露出了尖牙,流下的口水把他头发都沾湿了。完了,洛特绝望地闭上眼睛,死在怪物的手下,也算是一个佣兵合理的死法。 可是他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粗糙的舌面擦过他的脸颊,凉凉的黑鼻头又湿又滑,洛特疑惑地睁眼,另一滩更热更浓稠的液体淋在他身上,喷得他整个上半身都粘稠不堪,而且那液体居然是鲜红的。 它死了!怎么会?而且那只动物没想吃掉他!为什么…… 怪物的头上插着一只金箭,正中它粉色的耳孔,穿脑而过,一击毙命。 洛特顺着箭矢的方向抬头看,凉亭那里站着一个身着华丽骑装的少年,正俯视着他,手里还握着金色的弓,蜂蜜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