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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便已经敲定了下一步的计划。 ************************* 转眼间春末已过,进入了夏日,随着天气日渐炎热,皇帝的病情也越发严重。 六月份,终于彻底罢朝。六月初六,太后下诏,传淳王、燕王入宫侍疾。 几乎整个天下都清楚,皇帝的身体不行了,接下来,将要在两位皇弟之中择一继位了。 站在乾元宫的寝殿里,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人。秦诺感觉一阵恍惚。 床上的秦聪面颊干枯蜡黄,整个人都浮动着一股衰败之气,一如曾经躺在这个位置的景耀帝。尤其两人原本就面容酷似,那一瞬间,秦诺甚至怀疑自己穿越回了一年前,在这里侍疾的那段日子。 身边的秦泽身体微微颤抖着,只怕也是感受到了同样的震撼。尤其连身边搭档的人都没有换。 物是人非,却又莫名契合。 秦诺叹了一口气,上前服侍。秦泽也跟了上去。 侍疾这回事儿,两人也算轻车熟路了。 秦聪的状况似乎比景耀帝还要糟糕,见到两人过来,也只是扫视一眼,连话都没有多说。服了药,很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短暂的服侍之后,两人退了下来。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对他们越发恭敬,所有人都知道,两人之一,必定就是他们未来的主人。 没有去安排好的后殿歇息,两人不约而同走出了寝殿。 月凉如水,撒落满地清辉。 两人并肩走在廊道上,跟随的宫人都退避地远远的。 走了半响,秦泽突然笑了:“九哥,我一直以为你无欲无求呢。” “人活在世上,谁能无欲无求,我又不是菩萨。”秦诺不以为然。 “哈,九哥你是真要与我相争吗?”秦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他。 “不相争也可以。”秦诺跟着停下脚步,直视着这个与自己相处最久的兄弟,“你放弃,自然就没有相争了。” 两人站在漫长的回廊中间,廊外是幽深的夜幕,廊内灯光闪烁,照得两人面容深邃而黯淡。 秦泽深深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哑然失笑,他摇头,“我明白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到这个话题。因为秦诺的简单粗暴,很快结束了。 两人各自去了安排好的偏殿休息。 随后日子上了轨道。侍疾的生活无聊之极。而且不是景耀帝时候,兄弟们多,几日才轮到一次,秦诺和秦泽两个每天都要去乾元殿报道。 皇帝病重,殿内整个气氛都格外压抑,这种压抑甚至不同于景耀帝时候。 年迈的皇帝病重,只要太子地位稳固,整个宫廷都还在顺利运转着。所谓的压抑只是程序化的悲伤。而如今浓重的雾气遮蔽着前路,几乎每个人都看不清猜不透大周朝的未来,压抑中更多的是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呆在药味儿浓重的乾元殿里,憋闷又烦躁,秦诺感觉自己都要被熏出病来了。 这一日从太医手中接过乘药的玉盏,秦诺突然感觉手中一紧,是什么东西被连同玉盏,一起塞进了自己掌心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熬药的宫女面目普通,神情平淡,如果不是掌心确实多了一个东西的话,秦诺真怀疑自己看错了。 将药碗端进房内,趁机手指轻弹,将掌心的东西留在了袖子里。 待无人的功夫,秦诺躲到角落取出,那是一张小纸条,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事急有变,三更飞凤阁见!” 笔记熟悉,正是霍幼绢擅长的湘妃体,而字迹不是普通的墨汁,而是一种银灰色的炭迹。是自己上次送给霍幼绢的古代版铅笔。 秦诺将字条塞进怀中,眉宇间显出一种凝重。 ******************** 飞凤阁距离秦诺当皇子时候居住的太微殿不远,是景耀年间修建的,用于赏景饮宴的阁楼。楼高五层,登上可以远眺夕月湖的景致,视野开阔。 景耀帝晚年身体欠佳,不好吹风,而新帝继位之后,对饮宴欢庆都兴趣缺缺,所以这里已经很久无人来过了,只有宫人日常扫洒清理。 夜色浓重,看守的宫人也都睡了过去。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披着厚厚的斗篷,从后面接近了阁楼。 来到楼后,双手一推,后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身影闪过,进了阁楼内中。 阁楼内悄无声息,唯有纤细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的细碎声响。 登上最高层的房间里,早已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了。 见到等待良久的人,身影颇为激动,快步走了上去。 幽暗的房间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颤抖着,接近着。 又过了片刻,阁楼之外寂静无声的树丛里,突然有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起来,然后飞快奔向远处。 站在飞凤阁的最顶端,遥望着宫阙连绵,朗月当空,整个皇宫仿佛都陷入沉静的睡眠之中。一切宁静的景致倒影在波光荡漾的夕月湖里,别有一番风韵。 “这飞凤阁的月色真是美,难怪先帝喜欢在这里赏月开宴。”霍幼绢笑着说道。 她一身天水碧的长裙,入宫封妃之后,原本少女的发髻换成了宫中流行的风格,斜插着两只珍珠簪,圆润的珠光映照着白皙光滑的肌肤,清丽的少女容颜更添了一份端庄。 她正坐在横栏一侧,眉宇之间笑意盈盈。不仅是因为这秀美的景色,更因为站在身后的那个人。 气氛正融洽,突然下方传来不合时宜的喧嚣声。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立刻上去看看。” 阁楼顶端相聚的两个人身形一颤,戴着斗篷的人立刻快步后退,身影隐没在重重黑暗中。 而霍幼绢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快步出了阁楼。 凭栏而立,就看到下方一群宫女涌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位嬷嬷,一身秋香色福字裙,发髻梳地纹丝不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严苛之气。 她正抬头盯着阁楼上方,眼瞅着霍幼绢探出头来,立时惊诧地哎呀了一声,“安妃娘娘,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在这里?” 霍幼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扬声道:“胡嬷嬷这是要干什么?深更半夜,已经是下钥时间,岂能如此大呼小叫,惊动内宫。” 胡嬷嬷皮笑rou不笑地道:“安妃娘娘见谅,今日太后在这里游玩的时候不慎丢失了一支心爱的簪子,所以下了旨意让我等前来寻找。唉,这些小蹄子手脚不干净,就是这么麻烦。” “倒是娘娘您,明知道已经是宫门下钥时间了,为何还在这里徘徊?”同样的问题再一次提起,步步紧逼。 霍幼绢神情淡然:“心中忧虑皇上的病情,无法安歇,所以前来这里祈福祝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