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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她也担心我一个孕妇雪天开车会出事儿,我霸气地笑了:“放心吧,在见到水耀灵以前,在肚子里这俩小屁孩出生以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我还等着和水耀灵办婚礼的时候,你来给我当伴娘呢。” 当时胸有成竹挂断电话匆匆赶往出租屋的我,天真地以为,就像我能够理解水耀灵有比我更重要的仇恨要讨还一样,水耀灵也会理解我有绝对不能抛弃的亲人。 可我忽略了,水耀灵是那种爱就必须绝对占有的人。 我忽略了,他希望,爱他的人,能愿意为他牺牲一切,放弃一切,如他一般,只爱他一个人,只看他一个人,只要他一个人。 我忘了,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如果他死了,希望我也能跟他一起去死。 我忘了,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我不需要亲人,也不需要朋友,只需要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够了。 所以,如今这个连留在他身边拥抱他都做不到的我,根本没法让压在他身上的重担和痛苦消失。 当时愚昧无知的我,还傻傻地想着,接走季阡仇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去见水耀灵,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解释清楚这段时间我跟季阡仇发生的所有事。 我甚至计划好了,用去跟水耀灵谈离婚的借口来哄骗整个季家。 太想早点儿看见水耀灵的脸,太希望尽快疗愈水耀灵自导自演的悲剧,我在大雪里猛踩着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 无奈……一切计划,总是敌不过变化。 在距离出租屋仅剩堪堪三百米不到的时候,那天的最后一通电话,阻挡了车子前行的脚步,害得我撞上了路灯。 所幸这台豪车的性能很好,安全气囊适时弹出,救了我和我的孩子。 可……我更希望我们去死。 浑浑噩噩地走下车子,刚才电话里陌生而无情的声音,魔音灌耳般不断搅动着我浑身上下的所有神经:“是花阳小姐么?您的母亲兰心茹,和您的父亲花国财,在看守所医院误服氰化钾,已经确定抢救无效,您方便现在过来一趟么?” 第120.彻底变成了孤儿 误服?氰化钾? 我爸是个植物人!我妈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没人喂,没人给,没人指挥,难道他们会自己找到氰化钾吃着玩儿么? 一阵天旋地转,我失去力气般瘫坐在了冰凉的雪地里,碎雪飘进我的眼睛,迅速融化成guntang的泪水,把阴沉沉的黄昏,在我眼中封锁成一片雾蒙蒙的漆黑。 我好像再度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个被抛弃的黄昏,明明是盛夏,漫天的雨却下成了红色的鹅毛大雪,巨大的落日是黑色的,被刮花的奥迪车,最后一次冲向落日疾驰而去,车里的三个人回过头,苍白着脸对我挥手微笑。 我好像看见外婆、我妈、我爸,乘着那台车子,被巨大的黑色落日吞噬干净。 我好像再度看见五岁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起,像乞丐一样脚步蹒跚、跌跌撞撞地追着车狂奔。 我好像再度听见年幼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一起,撕心裂肺、涕泪横流地恸哭哀求:别不要我!求求你们!别丢我一个人!我害怕! 只是这次,在咽下了无数腥咸苦涩的鼻涕眼泪以后,我并没有在肝胆欲裂的剧痛中晕厥过去。 我听见车里的手机响了,我看见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也许,是医院的人弄错了。 我已经冒着最后会跟水耀灵分手的危险,冒着会伤害季阡仇的危险,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季冠霖没有必要再毁掉可以牵制我的棋子。 对!一定是医院的人弄错了! 或者……是谁在跟我恶作剧! 爸爸mama没有死!爸爸mama不会死! 他们还一天都没有养育过我、教导过我,我们还一天三口之家的团圆日子都没有过过,他们欠我的父爱母爱还没有归还,我欠他们的孝道还没有尽完,他们还没有看到我嫁人,他们还没有当上我孩子的爷爷奶奶。 我们的恩怨全都没有清算干净,他们不会舍得狠心抛下我,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他们不会这么自私,不会为了要到阎王爷那作对亡命鸳鸯丢下我不管。 我又是哭又是笑,连滚带爬地趴在车门边摸起了电话,想都没想就接了,痴痴傻傻地问:“是医院么?搞错了对不对?刚才有人冒充你们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了吧?” “阳阳,是我。”听筒里传出了季冠霖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一沉,但还是不愿往不好的地方想。 我瞪圆眼睛,任由眼泪一行行划过脸颊,像癞皮狗一样疯疯癫癫地攥着电话傻笑:“季叔叔!我已经到季阡仇出租屋楼下了!我马上就带他回家!我会嫁给他!我会跟水耀灵分手!我会爱他一辈子!我真的会!我发誓!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所以,我爸我妈没有死,对不对?他们不会死,对不对?” “……你……节哀顺便。”沉默良久,季冠霖在电话那头深表歉意似地叹了口气。 我像只跳梁小丑一样幼稚地靠在车门边嚷嚷:“骗人!你明明说过,只要我爱季阡仇,你就不会害我爸我妈的!为什么他们会死?他们不会死!” “别这样,阳阳,冷静点儿,人死不能复生。”季冠霖道貌岸然地安慰着我,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这次是叔叔大意了,算叔叔欠你的,叔叔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查清楚,也不会再逼你嫁给季阡仇了。” 诚然,我的确是个傻逼,被季冠霖骗了。 可我不会一傻到底,不会一直被他骗,更不会像三岁小孩一样相信他这套说辞。 于是,我歇斯底里地对他破口大骂:“季冠霖!我都已经亲自来找你们家的傻儿子了!我都这么努力地爱他了!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我他妈艹你八辈血祖宗!像你这种人渣!活该你儿子一辈子都不幸福!活该你老婆一辈子都不爱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妻离子散!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其实我还有很多更难听的脏话没骂完,可老天不开眼,看不下去我这泼妇模样,立即把我关进了冰冷漆黑的死寂囚笼…… 黑暗里,我感觉到雪花像十六年前的那场雨一样,滴答滴答落在我身上,我看不到它们的颜色,只能感觉到他们火种般灼热的温度。 在梦里,我也没有梦到爸爸、mama和外婆。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追着黑色的落日狂奔,跑到双脚被磨得露出白骨,也追不上那台车。 悠悠转醒的时分,我有几秒短暂的失忆,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也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四肢百骸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酸痛,仿佛自己真的做了那个在梦里追日的女夸父。 直到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酸胀的眼睛微微发痛,